此話一出,令到在場的眾人顯得啼笑皆非。
冀二公子跟陳範千山是汾州同鄉,當即充滿不屑地接話道:“李大人,你是存心來這裡搞亂的吧?誰人不知範千山是晉商商會副會長,不僅陳會長跟範千山相識,我們在座的諸位誰不認識範千山,本公子更是時常跟他一起喝花酒呢!”
他的語速顯得輕快而清晰,更是透著一份不以為然,故意彰顯晉商商會副會長的身份和人脈來推崇著範千山。
範千山是一個很有膽色的成功商人,雖然有著一段不光彩的發跡史,但為人出手極為闊綽,亦是得到了晉商群體的認可。
正是如此,雖然他沒有耀眼的出身,但卻憑借個人努力獲得霍家的認可,亦是爬上了晉商商會副會長的位置。
張滿倉等人亦是默默點頭,顯得疑惑地望向李逢時。
如果是其他人還好,範千山是他們這些人所推舉出來的副會長,在場沒有一個人是不認識範千山的。
陳伯仁發現李時逢一直盯著自己,亦是坦然地回應道:“霍公子說得沒錯!範千山是我們晉商商會的副會長,不僅老夫跟他相識,在座的晉商成員亦跟他相熟!”頓了頓,又是微笑地望向李逢時道:“李大人,你現在能說清楚你今日強闖我陳府的用意了吧?”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明顯透露著一絲不善。
他是堂堂晉商商會會長,不僅是晉商的領頭人,而且在官場有著極深厚的人脈資源。隻是如今卻被李逢時強行闖府,讓到他的臉上無光。
哪怕李逢時的新主子是林晧然,如果對方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卻不用楊公子和霍公子出手,他亦不會饒過這個山西按察使。
庭院的氣氛當即變得緊張,鋪在樹底下那片金光的銀杏葉被一陣莫名的風卷了起來,而後那些葉子又是沸沸揚揚地落下。
李逢時頜下的胡須被風掠起,卻是迎著陳伯仁憤怒的目光道:“本官今日過來是因白蓮賊子範千山一事,既然陳員外跟範千山相熟,那麼還請陳員外跟本官回去一趟!”
事情終究是要有因果,他今天之所以選擇強闖陳府,正是要將白蓮教眾“一網打儘”。
白蓮賊子範千山?
張滿倉等人在聽到這個前綴的時候,眼睛不由得微微地瞪起,當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任何王朝都有一條紅線,哪怕像嚴世蕃那種一度隻手遮天的朝堂大佬,卻是因為竊弄父權和通虜通倭,最終被推上了斷頭台。
若是範千山證實是白蓮教徒,那麼跟他相熟的人自然是受到波及。一旦證實白蓮教的身份,卻不論有多深的背景,亦不可能幸免於難。
怎麼這樣?
陳伯仁的腦袋“嗡”地一聲,萬萬沒想到範千山隱藏得這麼深,更沒想到如此精明的範千山會被人抓到這條小辮子。
楊俊彥和霍仲瀟相視一眼,臉上亦是浮起一絲凝重之色。現在事情涉及到白蓮教,哪怕他們家亦不好插手,而事情當即變得棘手起來。
李逢時卻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便扭頭望向張滿倉等人微笑地說道:“汝等竟然跟白蓮賊子範千山如此相熟,而白蓮賊子範千山是你們的副會長,那麼你們亦跟著本官一起回去接受盤問吧!”
在進來之前,他可以說是衝著陳伯仁一人而來。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陳伯仁竟然是要將其他晉商拖下水,這些人亦是主動承認他們跟範千山的關係,那麼他亦不再客氣了。
“你敢!”
在聽到李逢時要將他們所有晉商都緝拿回去的時候,有幾個脾氣火爆或有渾厚背景的晉商當即脫口而出地威脅道。
“既然你們都已經承認跟白蓮逆子範千山相熟,本官現在將你們帶回去進行盤問清楚,這有何不妥呢?”李逢時麵對著威脅,卻是淡淡地反問道。
若是在以前,他自然不敢如此對待這些背景深厚的晉商。隻是他身後已經有著了不得的大人物,更是祭起反白蓮大旗,又何必還要忌憚這些人呢?
終究而言,這個王朝的權柄是在朝堂,是在那幾位大人物的手裡,而不是這些自以為是的商人手中。
張滿倉等人卻不這般認為,他們都是隻手通天的晉商,又如何能忍受被這麼一個小小的按察使如此“一網打儘”呢?
隻是沒等他們發難,陳伯仁突然咳嗽了一聲。
張滿倉等人這才忍下了怒火,卻是紛紛扭頭望向陳伯仁,陳伯仁則是認真地詢問道:“李大人,你說範千山是白蓮賊子,此事可有證據?”
“陳員外,卻不知你是在質疑本官,還是在質疑林閣老,亦或者是質疑朝廷?”李逢時迎著陳伯仁的目光,顯得冷冷地反問道。
陳伯仁感受到了李逢時身上的官威,不由得凝視了一眼這個小小的按察使,亦是意識到身份的重要性。
若是對方不賣自己這個晉商商會會長的麵子,不忌憚自己手裡的官場資源,完全可以將自己捏得死死的。
終究是經過商海沉浮之人,他卻是耐著性子道:“我跟範千山相交幾十年,深知他是一個大善之人,汾州府多處路橋皆由他所捐贈。而今你說他是白蓮教徒,難得不需要給天下人一個解釋嗎?”
“範會長乃大善人,又豈會是白蓮逆子!”
“說得不錯,不能你如何冤枉一個大善人!”
“哪怕你們要將他定為白蓮賊子,那亦得拿出證據,不然你便是在草菅人命!”
……
張滿倉等人深知他們已經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當即借機向李逢時進行施壓,紛紛進行響應道。
“好,那本官便給你透一點口風,卻不知你是要人證還是物證?”李逢時的眉頭微微蹙起,然後淡淡地詢問道。
人證物證?
張滿倉等人看著李逢時似乎不是無的放矢,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擔心,旋即紛紛望向他們的主心骨陳伯仁。
陳伯仁暗感不好,但還是強作平靜地詢問道:“人證是什麼?物證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