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秋節佳日一天天臨近,京城彰顯著節前的喜慶氛圍。
永定門大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巍峨的城門敞開,不同身份的人員不斷地進進出出,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城門維持秩序。
街道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商品是應有儘有,特彆琉璃廠一帶已然成為外城的商業中心。有百姓在吵架,趕過來的順天府公差正在處理著。
這便是現在北京城的現況,雖然近來沒有什麼大喜事發生,但亦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是有序地迎接著佳節的來臨。
特彆在林晧然主政期間打造的“鼓樓大燈會”傳統,令到很多商家早已經是摩拳擦掌,而才子佳女亦是充滿期待,尋常的百姓已經計劃好購買那些物美價廉的商品。
這個古怪的經濟學便是如此,已然是造成了三贏的局麵,致使“鼓樓大燈會”越辦越好,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當然,這其中的關鍵還是順天府衙要保持著一種清廉的優良作風,一旦他們想要伸出那個貪婪的大手,這個局麵必將是蕩然無存。
很多人亦會是後知後覺,雖然林晧然已經離任小半年,但他的影響力卻充斥在京城的每個角落,亦讓京城這艘大船朝著欣欣向榮的方向行駛著。
西苑,萬壽宮。
在這個氣勢雄偉的宮殿中,卻是透露著一份冷清。
太監和宮女從這裡進進出出,都顯得格外的小心謹慎,甚至不少宮女或小太監宛如是來到閻羅殿中。大家似乎都忘記這個佳節的存在般,沒有人會提及什麼團聚的話語,更沒有人會提及要如何操辦中秋宴。
如果說大明王朝曆代君王之中,誰對親情最為冷淡,大概便是這位以藩宗繼大統的君王嘉靖帝了。
以他的三任皇後為例,第一任皇後在懷孕時,被他踢流產了,纏綿病榻半年多,死了;第二任皇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被廢了,老死冷宮。
第三任皇後,在發生“壬寅宮變”之時,嘉靖差點被宮女勒死時,正是這位皇後前來救了他,但後來嘉靖開始厭惡這個皇後,從此便不聞不問。
後來,皇後居住的坤寧宮突發大火,而皇後則困在裡麵出不來。太監和宮女們在嘉靖的寢殿外跪了好久,請旨嘉靖趕緊安排救火事宜。誰知嘉靖坐在裡頭一言不發,當做沒有聽到,就是遲遲不下救火之令,那群宮女太監也不能冒然去救火,於是就這麼一直在殿外候著,直到坤寧宮變成了一片廢墟,皇後最終葬身火海。
自從相信國師陶仲文“兩龍不相見”的說法,他便沒有再見兩個兒子,特彆是對於失去母親的裕王,更是沒有絲毫的關心。
至於去年在裕王府出生的孫子,至今都沒有人敢在嘉靖麵前提起,甚至裕王都不敢到宗人府報備,致使這位孫子至今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堂堂的裕王世子出生,特彆還是嫡王孫,竟然淪落到此。
滿朝百官大臣不提,兒子裕王不敢提,乃至他的身邊人都不敢提,可見這位君王是多麼的看淡親情。
在他的心裡,大概隻有修道長生。
靜室中,檀香嫋嫋,
身穿著藍色道袍的嘉靖正在盤膝而坐,如同一個悟得天機的道士般,正在這裡感受著大道至理,領悟著長生的玄機。
隻是歲月終歸無情,哪怕這位是帝王。隨著他的年齡增長,頭發已經花白,臉上的皺紋增多,已然成為了一個小老頭般。
“主子,徐閣老和幾位大臣都到了!”黃錦來到身側,輕聲地提醒道。
聲音傳達,但人卻沒有動。
黃錦不敢再說第二遍,而是老老實實地跪著等候,等候著嘉靖的指示或者沒有指示。若是沒有指示的話,他便隻能繼續在這裡跪著。
馮保已然成為俊郎的年輕人,在黃錦的耳提麵命之下,已然學得了小心謹慎。看著這熟悉的一幕,亦是規規矩矩地候在外麵。
過了一會,一個頗顯乾澀的聲音淡淡傳過來道:“靈丹!”
黃錦聽到這話,當即招呼著馮保等人進來,一行人送來了一顆靈丹。
嘉靖看著盤中的丹藥,已經從昔日的充滿期待到現在的無動於衷,但他的心性令他隻能如此,哪怕是一條黑道亦要走到儘頭。
“主子,徐閣老和幾位大人都到了,正候在殿外呢!”黃錦不知道剛才的話有沒有入皇上的耳朵,此時又是重提了一遍道。
嘉靖順著水咽下靈丹,或許是有點發苦,他並沒有開口回答,而是抬了一下手。
黃錦看到這個手勢,當即便心領神會地讓馮保到外麵將人領進來。
“臣徐階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階一行人來到殿中,對著出現的嘉靖規規矩矩地行禮參拜道。
“諸位愛卿,平身!”
嘉靖在軟塌坐下,淡淡地說道。
除了首輔徐階之外,還有戶部尚書嚴訥、兵部尚書楊博和吏部尚書吳山,這已然是當前大明權柄最大的四位重臣了。
嘉靖的臉色微正,當即便是開門見山地道:“朕今日將你們召集過來,便是要問一問,為何不能再修一座紫薇宮?”
徐階等人聽到這話,不由得麵麵相覷。
當今聖上迷信長生亦就罷了,但偏偏熱衷於土木工程,卻是恨不得將全天下都修成道家修築。隻是隨著他的揮霍無度,大明的財政早已經是岌岌可危。
嘉靖看著四人不吭聲,當即便望向嚴訥道:“嚴尚書,你說一說,這是為何?”
“回稟皇上,太倉已經無銀了!”嚴訥麵對著拷問,隻好將先前的話再回稟一次道。
嘉靖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便又是望向嚴訥道:“你負責大明的錢糧,每年的錢糧入太倉,太倉的銀子都去哪裡了?”
“回稟皇上,兵餉,宗藩祿米和百官俸祿等,還有今年完工的三大殿,早已經將太倉耗儘了!”嚴訥苦著臉回答道。
楊博的眉頭微蹙,暗暗地瞥了一眼嚴訥,深知這個皮球是要踢到他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