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將狼毫筆遞交給旁邊的林福,對著眼前的李財主微微一笑,指著剛剛寫好的那一副字道:“本府尹沒有什麼贈予李員外,此字便是聊表本官的心意了!”
麵對著這一位數次捐出大額款項的積極分子,他自然不會過於吝嗇,亦是給予這位擁有著數千畝良田的土財主更多的讚譽。
李員外看著這一副字簡直是如獲至寶,但卻是靦腆地拱手道:“林府尹,草民愧不敢當啊!”
以林晧然現在書法的市場,這轉手便能夠有一大筆的進項,隻是李財主卻沒有這一個念頭。一來,他不缺這點錢;二來,他要的是這個名聲;三來,這收藏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孫吉祥知道李員外這分明是口不對心,根本不可能推辭這份厚禮,幫著將那副字卷了起來並直接遞交給了李員外。
“非也!李員外能夠急鄉民之所急,數次出資幫助百姓修路,此乃一大善舉也!”林晧然輕輕地搖頭,顯得一本正經地讚許道。
李員外從孫吉祥手裡接過那副字,麵對著高高在上的順天府尹讚許,頓時是感覺人生到了顛峰,顯得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如此便多謝林府尹抬愛了!”
“雲夢鄉修路的進度仍然由你來監察,一旦有貪墨之舉,即可前來麵見本官,本官定會嚴懲貪墨之人!”林晧然用濕布擦了擦手,又是進行叮囑道。
這個集資修道能否能夠持續下去,不僅是要給予這些捐款者好名聲,而且還要保證將這款項能夠用於實處,這樣能夠保持這些出資者的積極性。
正是如此,他不僅將支付的細節公布在順天府衙的公示欄上,而且還讓一些積極的出資者進行監督,從而最大限度地杜絕貪墨。
李員外對這分差事顯得格外的上心,便是真誠地拱手恭維道:“草民遵命!我順天府能有大人主政,乃我順天百姓之福也!”
“李員外過譽了,請慢走!”
林晧然領著雷通判等人將李員外送到門口,這才跟著他作彆道。
“草民告辭!”
李員外對著林晧然亦很是恭敬拱手作彆,然後抱著那副字興衝衝地離開。
林晧然看著李員外離開,眼睛亦是充滿著憧憬。
貧富分化是哪個時期都無法調和的矛盾,隻有上麵的富者能夠用自己的財富做一些慈善,這才能夠有效地緩解這一種矛盾。
北京城的貧富矛盾同樣存在,林晧然雖是順天府尹,但在這裡明顯不可能跟廣州那般“為所欲為”,故而並沒有太多的生財之術。
他深知京城不乏有錢人,而很多土財主圖的是名聲,故而通過《順天日報》的宣傳方式,鼓動更多的土財主捐資進行修路,從而有利於順天府衙的經濟。
要想富,先修路。
這不僅是後世改革初期的經典名言,放在這個時代同樣適用,很多農作物若是能夠輕易運送到京城中來,那無疑能夠增加農民的收入。
林晧然在舉辦大燈會之時,便是意識到這個交通問題。受製於交通問題,特彆一旦下雨道路變得泥濘不堪,這更彆提攜帶著農產品進城了。
正是如此,他提出了修路的構想,開始推動了修道的計劃,到現在已經得到了不錯的效果。城東一帶的百姓現在已經能夠通過新修修的道路,將他們自家的農產品運送到京城中銷售。
這些看似不甚重要的舉措,卻是無形中拉動了京城工商業的發展,亦讓到社會財富更容易滲透到底層的百姓中去。
“府尹大人,下官先行告辭了!”
雷通判等官員亦是朝著林晧然施禮,同樣打算投入到政務中去。
在當下的順天府衙中,大家各司其職,都是做著一些事實。像修道這件事情,便是需要他們組織百姓服役,將所規劃的道路儘快修好。
“慢走,不送!”
林晧然跟著雷通判等人拱手告彆,便是直接回到簽押房。
在回到簽押房,林福給他送來了一盞參茶。
“有消息了嗎?”
林晧然坐在書桌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參茶,卻是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道。
隨著京察大戲拉開序幕,他現在的精力不僅要放在順天府衙的事務上,而且還要將一部分精力放在已經開始的京察上,關注著各方勢力的動靜,從而確定他的下一步計劃。
孫吉祥現在僅是負責幫忙處理順天府衙的事務,放讓林晧然能夠將更多精力放在其他的事務上,故而仍然埋頭處理著文書。
林福顯得鄭重地點了點頭,將藏著腰間的小竹筒掏了出來,規規矩矩地遞給林晧然道:“十九叔,這是剛剛收到的!”
林晧然接著小竹筒,輕輕一撥,便從裡麵落下一張卷著的小紙條,將紙條小心地打開,卻是蹙著眉頭看著上麵的內容沉默良久。
正在處理文書的孫吉祥感到了異樣,便是抬頭看了一眼林晧然,心裡卻是微微感到一陣疑惑。
這應該是飛鴿傳書的信息,隻是城南那邊不可能會用這種方式,而廣東則更加的不可能。一念至此,孫吉祥不由得想起鐵柱不知被林晧然派到什麼地方,已經有好些日子不在京城了。
時間到了二月中旬,京察的訪單秘密出爐。
雖然這個事情是要進行保密的,但官場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秘密可言。否則昔日官員上呈給皇上的折子,皇上還沒收到,卻給嚴家父子先一步知曉。
同樣是如此,都察院亦不是一麵密不透風的圍牆,一些訪單的內容自然難免被有心之人所知悉。
鄒應龍、林潤和淩儒等言官的訪單已然是到了林晧然的手上,當看著他們將矛頭指向寧江等人,雖然早有準備,但心裡卻難免哀歎一聲。
徐階果然是將他們這邊視為眼中釘,現在的問題則是郭樸會做出如何的決斷,會給予寧江等人什麼樣的評級,屆時內閣又會對寧江等人做如何處理。
對於一些評級低的官員,內閣有免職、分配南京和外放三項,隻是不論是哪個決定,對當事官員都不能算是好消息。
隻是到了二月十四,又有一份言官訪單到了林晧然的手裡。
黃鈞,歸德衛軍籍,河南鎮平縣人,嘉靖十九年舉人,三十二年進土,由行人授兵科給事中,而他將矛頭指向了。
黃鈞是徐階的門生,但又是郭樸的同鄉,這便耐人尋味了。如果他是受徐階指使,自然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他若是代表郭樸的意誌呢?
官場有時候便是如此,敵友難分,而郭樸的真實態度如何,恐怕要從他遞交給內閣的評級名單才能夠是真正知曉了。
隻是對了那個時候,事情恐怕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正是如此,林晧然這一邊的形勢突然變得更加的嚴峻,已然有可能要麵對徐階和郭樸的雙重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