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徐璠的指責,林晧然冷哼一聲,顯得正義凜然地道:“一邊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賈,一邊是十三名老實憨厚的大明子民,你說本官該偏袒於哪一邊?”
這種事情放在地方,林晧然恐怕是要站在鄉紳的對立麵,但在當下的京城說出這一番話,還真沒幾個人敢於指責他的不是。
起碼堂下的士子和百姓並不以為林晧然的話有什麼毛病,雖然兩方都有證人,但自然要偏向於曾阿牛這幫村民,而不能偏向一介商賈。
徐璠被反駁得啞口無言,這時才發現這小子口才了得,且太懂得審時度勢了。
“來人,動刑!”
林晧然主意早已經打定,一拍驚堂木,當即下令道。
“不要!不要!”
徐員外到了這個時候,感到事態的嚴重,亦想到鄧季倉剛剛的遭遇,驚慌地求饒道。
兩名衙差上前很是熟練地架住他的脖子,讓他爬在地上動彈不得。另兩名衙差則將褲子扒下,高高地掄起板子,重重地打在那個屁股上,聲音顯得啪啪作響。
“我是冤枉的!”
徐員外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橫飛,但仍然是咬著牙叫冤道。
林晧然看著二十大板下去,徐員外還是能夠挺住,知道這個員外恐怕不會這麼容易便招供。不過他並沒有指望徐員外這麼容易就招供,畢竟跟著砍頭相比,這點刑罰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著火候差不多,抬手製止班頭繼續行刑,而是冷冷地質問道:“你說你是冤枉的,他們跟你無怨無仇,如何要冤枉於你,此不可笑?”
“他們……他們一定是因為我妹夫何九打死了他們的族人,所以才冤枉於我!”徐員外被打得不輕,順著林晧然給出的思路,眼睛當即一亮地解釋道。
“徐二……大發,你胡說什麼?”徐璠當即暴跳如雷,難以置信地望向了徐員外怒斥道。
原來他們有舊怨!
堂下的士子和百姓聽著這番話,雖然不明白徐璠為何會暴怒,但事情無疑變得複雜起來。
雖然曾阿牛等村民的證言更可信,但曾阿牛等人跟徐員外有私怨,卻難保曾阿牛等人有栽贓之嫌。
林晧然的嘴角微微翹起,平靜地望向徐璠道:“徐少卿,這何九可是你徐家的家奴!”
徐員外似乎意識到什麼一般,此刻懊悔地閉起眼睛。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璠的心底當即湧起了一股寒意,惡狠狠地望向了林晧然半是威脅地回應道。
林晧然的目光無所畏懼,卻是微笑著道:“如果不是徐員外說起,本府丞幾乎都忘記了。曾阿牛等人此次上京告狀,正是狀告你徐家的家丁何九因土地糾紛,打死了他們族人,可曾有此事?”
“並無此事,都是這幫刁民汙蔑我徐家!”徐璠大手一揮,當即大聲地否認道。
堂下的士子和百姓看到這一幕,心裡早已經有了判斷。
如果徐璠在先前否認,他們或許不知道偏向於誰,但當下徐員外都已經招認了,事情恐怕正如曾阿牛等人所言,徐家的惡奴真的打死人了。
一時之間,大家的關鍵點不在徐員外的真實身份上,而是徐家的家奴是不是真打死人了。
砰!
林晧然一拍驚堂木,望向爬在地上的徐員外,朗聲進行宣判道:“經曾阿牛等十三名村民指認,徐員外便是昔日的殺人犯凶徐大發,此案本已是證據確鑿,但京城貨商劉員外卻為徐員外作保,故而本府秉承‘不冤枉一個好人和不放過一個壞人’的原則,即日便派遣人員前往華亭縣再行核實之事!徐員外繼續收監,擇日再進行宣判!”
如果在今天之前,林晧然還要繼續對徐員外進行收監,肯定要麵對京城士子的聲討。
隻是案件發展到這一步,大家聽著這個決定,無一不是紛紛點頭認可。
這起案件雙方都有證人,確實不宜一錘定音。現在事情無疑存在著諸多的疑點,確實應該派遣人員前往華亭縣,搜羅更多的證據,從而獲取其中的真相。
隻是事情並沒有完,林晧然又望向了曾阿牛等人說道:“你們狀告徐府侵占田產之事,本府丞並不能受理!”
曾阿牛等人聽到這話,心裡不由得大失所望。他們逗留在京城,雖然得到了援助,但無時無刻想要討回公道。
林晧然話鋒一轉地道:“隻是徐府家丁何九打死你們族人之事,當下已經有了徐員外的證言,本府丞會一並派遣人員前往華亭縣,可以為你們主持這一個公道!”
“謝青天大老爺!”曾阿牛等人心中大喜,當即行禮跪謝道。
徐璠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仿佛是意識到什麼般,突然恨恨地望向堂上的林晧然,並惡狠狠地指責道:“這一切都是你故意設計的,對不對?”
卻難怪他有如此的懷疑,徐員外的案子簡直就是一個引子,已經成功地禍水引向了他們徐府的家丁何九,從而讓到事情涉及到了他們徐府。
事情到了這一步,林晧然還沒染上汙名,而他們徐家似乎染上了麻煩。
“本府丞不會設計於誰,隻望給天下的冤屈者還一個公道,哪怕事涉你徐府的家奴!”林晧然顯得正義凜然地作答,然後重重一拍驚堂木道:“退堂”。
咚咚……
十二名身材高大的衙差用水火長棍搗向青磚麵,整齊地發出聲音,彰顯著順天府衙的威嚴。
這潭水算是徹底渾了,原本僅僅是徐員外的事情,但現在卻是蔓延到徐府何九身上,甚至可以說徐府亦是牽扯其中。
今日的公堂審訊受到京城的廣泛關注,這邊所發生的事情自然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為京城的士子和百姓所知悉。
大家的關注點不再是徐員外是不是徐大發,林晧然這位文魁出身的順天府丞是不是整出一起烏龍案,而是徐府惡奴何九是不是打死了人,徐府在去年是不是借著水災之機行侵占田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