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臉色憔悴,衣著顯得很樸素,這些日子恐怕吃了不少的苦頭。隻是從她的坐姿和吃相來看,並不像是鄉下的老太,更像是一個落難的貴老太。
林晧然將老太太的舉止看在眼裡,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用餐。
且不說他還不是順天府尹,哪怕真成了順天府尹,有些事情能避則避。儘管順天府衙有著處理天下案件的職權,但有權並不代表真的能處置,真能成為一位想斬誰就斬誰的林青天。
縱使是千古聞名的包龍圖,他事實上並沒有鍘過任何一個皇親貴胄。隻是他斷案公正,政治清廉,甚至敢於頂撞皇上,且敢於直諫皇上,這才贏得赫赫聲名。
林晧然並不像虎妞這般充滿正義感,哪怕真遇到了不平事,亦還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然沒有主動找事的道理。
特彆他想要在官場有一番作為,想要角逐大明首輔的寶座,自然更不會輕易跟這汙濁的官場為敵。
“老身多謝公子和小姐的一飯之恩!”
老太太吃了一個香噴噴的驢肉火燒後,身體似乎是多了一次力氣,款款地走了過來,對著林晧然和虎妞進行施禮道。
“老夫人無須客氣,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林晧然看著她施禮的動作,更加確定這是一個落難的貴老太,隻是他並不想惹麻煩上身,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道。
虎妞對著有需要的人向來很慷慨,朝小兔招了招手,便是脆聲說道:“你們到京城告狀,沒有銀兩肯定不行,這些銀兩你們先拿著吧!”
小兔將一包銀兩送到婦人的麵前,隻是婦人並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臉色顯得為難地望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倒不矯情,當即就行跪拜之禮道:“老身在此謝過兩位恩人!”
“老人家無須多禮!”林晧然卻是輕步上前,將這位老太太給攔住了。儘管這些年跪他的人不少,但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能麵對一位七八十人的老人的跪拜而淡然自若。
這一扶,倒是將老太太微微感動了,深知這兩位是真正的善人。
虎妞無疑是一個熱心腸的人,突然靈機一動道:“你們在京城是不是沒地方住呀?我有宅子空著,可以先借一間給你們住哦!”
在入手大量的宅子後,虎妞並沒有轉售出去,故而有很多宅子確實是空著。當下將一座宅子借給她們,一來減少她們的房租支出,二來亦算是“廢物利用”了。
不得不說,虎妞有著精打細算的一麵。
“如此甚好,多謝兩位恩公了!”老太太選擇接受這一份禮,卻又是鄭重地說道:“我是江西袁州城李家的老婆子,今得恩人相助,他日有機會必當重謝!”
咦?
林晧然聽到這個來曆,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欣喜之色,反而顯得凝重地望向這位老太太。
袁州府,對京城的百姓無疑是極陌生的,但在官場卻算是一個響當當的府城。它是當朝首輔嚴嵩的故鄉,而嚴嵩還曾為袁州府修過《袁州誌》。
這是一位袁州府的大富之家千裡迢迢來京告狀,恐怕這是一個燙死人的山芋。
虎妞卻是渾然不覺,顯得很熱情地將這位老太太和那個婦人安頓到一座空置的小宅子裡。
順天府衙,前門大院。
守在門口的衙差看著一幫人急匆匆而來,正要上前進行攔阻。隻是看到為首的竟然是陳通判,當即機靈地閃到一邊,看著陳通判等人朝著府衙大牢的方向而去。
“將牢門打開!”
陳通判來到大牢前,顯得怒不可遏地道。
他住在城北日忠坊這一帶,所租住的宅子跟順天府衙隻隔了一條街,所以是第一時間知道兒子被押進順天府衙大牢。
在得到家丁的通稟後,當即便是怒氣衝衝而來。這曹三金被免亦就罷了,他兒子竟然被送進了大牢,這讓他如何忍得下這一口氣。
這個毛頭小子竟然膽敢如此的不給他麵子,此刻他是恨到極點,恨不得即刻將那個毛頭小子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通。
“陳通判大駕光臨牢房,不知所為何事呢?”
這外麵的動靜自然傳到了裡麵的府獄大廳中,卻見推官墨飛從牢獄大廳走到門前,隔著結實的圓木大門微笑地詢問道。
“所為何事?虧你還有臉問?快將牢門打開,即刻把我兒子跟高尚書家的公子放了,你們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陳通判深知墨飛跟林晧然是穿一條褲子的,當即就將火氣撒在墨飛身上咆哮道。
墨推官麵對著陳通判的叫囂,卻很是平靜地回答道:“貴公子跟高公子等人涉嫌公權私用,且有謀人財寶之舉,故而要暫且收監三日,暫時還不能進行釋放!”
“荒謬!本官休跟你多費口舌,快將牢門打開,老子要將他們帶走,我看今天誰敢攔老子!”陳通判有幾分痞氣,當即耍橫地大聲道。
那名獄頭看著神仙打架,顯得左右為難的樣子,當下麵對著陳通判讓他將牢門打開,不由得為難地望向了墨推官。
墨飛輕輕地點頭,卻沒有為難獄頭的意思,而獄頭如臨大赫,當即急忙拿著鑰匙將牢房大門打開,將陳通判迎了進來。
隻是麵對著殺氣騰騰走出來的陳通判,墨飛顯得很平靜地說道:“府丞大人給你留一句話!”
“什麼話?”陳通判的眉頭微蹙,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的模樣,輕蔑地望著墨飛道。
墨飛將他眼中的輕蔑看在眼裡,顯得慢悠悠地說道:“府丞大人說了!若是誰擔敢私放他緝拿的壞人,那就是公然違抗大明鐵律,小心他頭上的……烏紗帽!”
這最後的“烏紗帽”三個字,顯得格外的清晰。
“他敢?”陳通判卻沒想到林晧然膽敢如此威脅於他,仿佛都要將牙齒咬碎地憤怒道。
墨飛並沒有進行反駁,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淡然一笑地道:“令公子等人就關在裡麵,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