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大年三十已經悄然到來。
跟著廣東相比,京城的年味更濃,特彆這內城的大時雍坊,家家戶戶都帖上了春聯,還掛起了一盞盞的大紅燈籠。
虎妞雖然是一個野性子,但卻很是愛家。並不需要誰來提點,她領著一幫人到城隍廟大肆采購了一番,將家裡布置得像模像樣的。
林晧然已經入職順天府丞,有著虎妞幫忙料理著這一切,並不需要他操勞家裡的任何事。在處理完順天府的事務後,便是安心享受這一個春節假期,以及利用這個假期編織關係網。
冬季的夜來得很早,到了酉時,天空便開始暗了下來。
身穿著士子服飾的林晧然依約到了吳府門前,跟著身穿紅色棉襖的虎妞攜帶禮物到了府門前,叩響了未來嶽父家的大門。
管家看著未來姑父上門,顯得極為熱情的模樣。
隻是吳山還沒有回家,林晧然隻好在客廳中靜候。虎妞卻不需要有什麼避諱,當即就大大方方地跑進了後宅,說是要找吳秋雨一起玩耍。
對於這座宅子,她毅然是無比的熟悉,跟著吳氏母女更是往來甚密。
吳秋雨對這個未來的小姑子自然很是看重,隱隱有討好的味道。至於吳母則是愛屋及烏,她對林晧然這位能乾的未來女婿極是看重,故而亦是喜歡虎妞這個活潑的小丫頭。
虎妞到了裡麵,便是得到了吳家母女的熱情歡迎,時而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林晧然在客廳品著茶,卻是無奈地搖頭苦笑。這個野丫頭的性子雖然是野了一些,但卻不得不承認,極容易討得彆人的喜歡。
“林大人,數月不見,風采依然啊!”
正是這時,身穿著綾羅綢緞的吳華壽顯得滿臉紅光,走進客廳朝他拱手道。
林晧然麵對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微微感到一陣驚訝,旋即好奇地詢問道:“吳……師叔,你什麼時候到了京城?”
“嗬嗬……今天上午剛到!我是跟楊春來等人一起上京的!”吳華壽很自然地坐在林晧然的下手邊,微笑著說道。
話說,他將吳氏的生意重心轉到了廣東,結果是大賺特賺。之所以如此的順利,自然是多得這位吳家未來姑父的關照。
林晧然聽到他是跟楊春來上京,卻不知道他們是為生意而來,還是僅僅是探親。
正要問清情況,但門外傳來了動靜,林晧然跟吳華壽急忙上前迎接吳山。
吳山仍然是板著臉,從外麵走了進來,朝著林晧然微微點頭,旋即臉上頗為驚喜地道:“五弟,你是什麼時候到京的?”
“我是今天剛到,恰好趕上跟二哥過年!”吳華壽看著許久不見的二哥,亦是笑著回答道。
“好!好!”
吳山心裡亦是湧起了一股濃濃的親情,緊緊抓著吳華亭的手連聲叫好道。
林晧然就站在旁邊,卻是驚異地望著老古董吳山,敢情這個老師還會笑。
吳山可不管林晧然詫異的眼神,拉著吳華壽便是往著裡麵走,亦得極為高興的樣子。
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吳府這裡自然亦不例外。三個男人在正廳中設席,而女眷則在偏廳,大家各自享用著年夜飯。
三人淨了手,丫環將菜端了上來。
吳山自然是居中而坐,隻是林晧然想要坐在右邊,結果給吳華壽強拉向左邊。
林晧然心裡卻是微微尷尬,自然是要進行拒絕。
若是在廣東的話,他自然心安理得地坐在吳華壽的上麵,甚至可以騎到吳華壽的頭上,但當下卻是在吳山的眼皮底下,卻得要注意一些分寸。
“五弟,你是他的長輩,坐到左邊吧!”吳山的眉頭微微蹙起,不明白這個弟弟為何如此的禮讓,卻是出言說道。
吳華壽的臉色顯得焦急,一旦真惹怒了這尊大佛,那他的生意就當真不用乾了。隻是二哥發話,而林晧然又沒有惱色,這才勉為其難地坐在左邊座位,但卻如坐針氈。
吳山並不以為異,吃了一口菜,便是好奇地詢問道:“五弟,你不是將所有的生意都轉到了廣東,怎麼突然來京城,莫非出了什麼事?”
在他看來,林晧然原本在廣州擔任知府,自然能夠照拂到五弟的生意。隻是林晧然已經被調離,恐怕是人走茶涼,而他的五弟恐怕是遇到了麻煩。
吳華壽忙是放下筷子,卻是連連搖頭道:“二哥,你誤會了,並沒有出什麼事!當下,在廣東的陶瓷生意已經步入正軌,並不需要我過於操心!恰好得閒,我便是跟著幾個朋友一起來京城走一走,亦是來見見二哥,畢竟跟二哥都有兩年沒見了!”
吳山亦是感到一陣唏噓,兩年前他的五弟來京城說要將生意轉到廣東,並讓他給林晧然寫一封信,自那就再沒有見過這位弟弟了。
隻是當官便是如此,想跟親人見上一麵是難上加難,聽著沒有麻煩事,便又是進行打聽道:“你當下的生意如何?”
“誠蒙若愚的照顧,生意相當的好!”吳華壽望向林晧然,顯得頗為感激地說道。
“師叔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林晧然謙虛地道。
“這可不是舉手之勞!我們現在吳氏的生意能如此,多得你的關照!”吳華壽對林晧然的照拂一直心存感激,當即正色地強調道。
吳山常常地望了林晧然一眼,轉而又是詢問道:“生意真的很好?”
“以前北京是最好的店鋪,一年不過是萬兩的利潤,且還需要鎮定諸多的牛鬼蛇神。隻是當下,咱們在廣東走上一趟,卻遠遠超過了這一個數。”吳華壽正色地說道。
現在的濠鏡不僅麵對西洋和日本,亦是開辟了南洋的市場,致使瓷器極為暢銷。而吳氏的陶瓷有著聯合商財的關照,隻要能夠保持質量,根本不愁銷路和價錢。
吳山對弟弟的性情極為熟悉,這是一個很耿直的人,說話根本不帶虛誇。原本想要知道更多的細節,但林晧然就坐在旁邊,卻是忍著沒有直接詢問。
“若愚,咱們想要將佛山的鐵器賣到京城,不知道是否可行?”吳華壽在談到生意的時候,整個人顯得頗為認真的模樣。
林晧然這才明白他們當真是為了生意而來,卻是認真地詢問道:“京杭大運河的關卡沒有問題吧!”
得益於廣東到杭州航線的開通,廣東到北京的運輸路線不再是遙不可及。從佛山將鐵器運到杭州,再從杭州通過京杭大運河北上,無疑能夠直通京城。
“以我們當下的財力,且我們打算跟杭商一起做,估計沒有問題!”吳華壽認真地回答道。
林晧然正要點頭,卻發現吳山被晾到一旁,便是笑道:“師叔,你是三句不離本行!不過我見識菲薄,若真要求教的話,應該詢問老師才是!”
吳華壽亦是反應過來,深知這個話題並不適合在這裡交談,這個酒席的主角還得是他的這位貴為禮部尚書的二哥。
吳山卻不是傻子,已經看出了這個弟弟對林晧然的重視,且是打心裡的那一種重視,致使他心裡是暗暗感到震驚。
雖然他知曉林晧然在廣東做出了很大的成績,亦從家裡的書信得知一些情況,但他似乎對這個弟子及未來女婿並不是十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