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原來你真在這裡呀?”
身穿著麒麟服的虎妞邁著小短腿,砰砰地從木製的樓梯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剛冒頭就看到林晧然的身影,顯得驚喜地脆聲道。
結果話剛落,卻被一個指頭彈了額頭,而她很給麵子地“哎呀”一聲。
林晧然亦是做賊心虛,當即先發製人地對這個野丫頭責備道:“虎妞,你又跑哪裡玩了,怎麼一晚上都見不著人呢?”
“哎呀!哥,你忘記了呀?我今天到城北,幫你去抓大壞蛋了呀!”虎妞當即蹙著眉頭,那張肉墩墩的臉蛋顯得極認真地道。
林晧然怏怏地將手收了回來,卻是想起了這一茬。
日前這丫頭在城中幫著一名村婦在牛市找到了失竊的耕牛,結果牛販子聲稱是從官塘村的趙四買的,熱心的虎妞便領著捕快前去抓拿趙四。
虎妞看著林晧然啞口無言,反過來脆聲指責道:“哥,我還沒說你呢?血無涯被毒死在牢房,陳推官到我們家找你彙報這件事,你怎麼跑來這裡了呀?”
血無涯被毒殺了?
林晧然的眉頭當即蹙起,卻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王鈁親自到雷州城為江員外和徐楫求情,在一番權衡利弊後,他選擇除掉徐楫而釋放江員外,算是賣了王鈁一個麵子。
雖然覺得江員外跟紅旗幫的關係不簡單,但在答應王鈁釋放江員外後,他並沒有繼續對血無涯進行深入審問,直接對罪行累累的血無涯判處了死刑,算是為著整個事件畫上了一個句號。
隻是血無涯被毒死,無疑是遭到了滅口。這讓到他突然間意識到,江員外不僅僅跟血無涯進行暹羅米交易那般簡單,恐怕還有著更深層的關係。
花映容從那邊輕步走過來,臉色凝重地詢問道:“虎妞,知道是誰下的毒嗎?”
“花姐姐,還不知道哦!”虎妞認真地搖頭,望著花映容老實地說道:“現在剛發現血無涯被毒死,牢房那邊有些亂,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毒,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毒死的呢!”
花映容輕輕地點頭,但臉上浮起著沉思之色。
林晧然詫異地望了她一眼,打了招呼,便是直接走下了閣樓。
血無涯被毒殺,這自然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他隱隱覺得這次似乎錯過了什麼,選擇賣王鈁或徐階麵子無疑是政治正確,但卻放走了一頭豺狼。
事情確實比他想象得要嚴峻,當他讓人調查是誰下毒的時候,結果一名有嫌疑的獄卒在家中上吊自殺,致使這成了一個懸案。
雖然有些許的遺憾,但日子還得繼續下去。
除了處理府衙的事務外,林晧然亦是穩步地推動著開海大計。在迎接各國商人的同時,他亦鼓勵著大明商人勇敢地走出去,同時將開拓南洋西線正式提上日程。
南洋的西麵是東南半島,像安南、占城、暹羅、緬甸等國都位於東南半島上,可以視為大陸國家,都是以農耕社會為主。
南洋的東麵是諸多的島嶼,像琉球、呂宋、蘇綠等都是島國,領土是由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都是以遊牧或捕撈社會為主。
林晧然卻是看上了呂宋那些島嶼的肥沃土地,打算憑著聯合財商及廣東財商的實力,將那些肥沃的荒地打造成聯合作坊的棉花種植基地。
雖然聯合作坊有著較為穩健的棉花渠道,但從江浙到廣東卻是數千裡之遙,有著很大的隱患。想要徹底解決這個隱患,打造屬於自己的棉花基地,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方案。
為了推動這個目標,他先是跟著聯合商團的成員進行了溝通。在得到大家的支持後,他又聯係了黃大富等人,說服他們加入這項計劃之中。
在聽取了林晧然的計劃後,不管是沈六爺這幫人,還是黃大富那些新加入者,都是紛紛地表示支持。
一來,廣東離呂宋並不遠,很多情況都能知根知底,呂宋確實是一個適合種植棉花的地方;二來,呂宋跟大明的關係很良好,甚至福建人許柴佬曾任呂宋國總督,總攬呂宋國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二十年,至今都是以藩屬國自居;三來,呂宋國地廣人稀,國力並不強大,且武器配備很差勁。
若是在呂宋打造棉花基地,成為聯合作坊的原材料供應地,確實有著極高的經濟價值。
正是如此,在林晧然的主導下,開發南洋東線計劃悄然擺到台麵上。但這次的重點不在於貿易,而是建立棉花生產基地。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計劃,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盤算。
黎九是一個廣西逃荒的難民,在家裡有幾塊薄田,勉強維持著生計。平日都是就將著這一頓,經年不見得一點油腥,身上的衣物亦是破破爛爛的。
不過生活在這個時代,能活著這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隻是夏季那場洪災來臨,致使他在村裡完全活不下去了,便是攜帶著老婆孩子逃荒到了博白縣城。
博白縣城根本容不下他們這幫災民,在一番權衡後,他跟著幾個老鄉沒有選擇北上鬱林州或梧州府,而是直接前往新興的雷州城。
到了雷州城後,這裡有著專門安置他們災民的場所,他們這幫難民得到了衙門的救濟。
黎九等人不僅有地方居住,且還每人都得到了一定數額的布匹,甚至還吃上了美味可口的海鮮粥,日子比他在村裡還要好。
而後,他不想跟妻兒分開居住,便是同意用三個月的工分來換得一個小小的單居室,一家四口亦是在城東這裡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隨著災情得到了緩解,加之他利手閒暇幫人蓋房和妻子做些手工活,家裡漸漸有了一些積蓄,歸鄉自然而然地擺上了日程。
在上個月的時候,他就到雷州城買好了明年春耕的穀種子和一些必備的物件,打算帶著這些東西一起返回博白縣。
今天是一個很喜慶的日子,他已經正式完成了三個月的契約,明天不用再到工地蓋房子了,終於“恢複”為一個自由的人。
隻是他才剛剛離開工地,結果一個老鄉卻是從後麵追了上來詢問道:“啞巴九,你等等我,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要回鄉!”
黎九給了一個很明確的回答,便是義無反顧地大步離開。這些時日以來,他沒少受到這種煩惱,但卻沒能改變他回鄉的決心。
在他看來,縱使這裡再好,但村子才是他們的故鄉。雖然他無法改變其他鄉親的想法,但他卻沒有改變這一點,何況他的族叔已經回去了,這便是一個很好的表率。
“真是榆木腦袋!”
老鄉看著黎九走遠,亦是無奈地指責了一句,然後沮喪地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