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時節,海風帶著清涼的鹹味,從東邊徐徐吹來。
雷州城的東麵毗鄰雷州灣,雷州灣像是一個虎口形狀,北麵是東海島,東臨硇洲島,南接內陸,整個海域達上千平方公裡。
這裡碧海藍天,水質清澈,一群白海豚正在海灣成群地暢遊,不時露出海麵發出得意的脆鳴,這片海域似乎是它們的樂園。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正踩在海灘邊上,時不時彎腰撿起一個漂亮的貝殼,那雙漂亮的眼睛透亮,長長的睫毛顯得靈動。
跟在她身後的漂亮少女同樣興奮,卻不是在撿貝殼,而是赤著那雙潔白無暇的玉腳踩在海水中,任由著漲起的海水洗涮她的腳丫。
這個時節的海水其實有些冰涼,但她卻很喜歡如此,那張總是冰冷冷的俏麗臉蛋似乎被海水化掉了,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慢慢地跟著前麵的小丫頭,享受著徐徐吹來的海風。
“阿麗,你看,漂亮嗎?”走在前頭的虎妞的眼睛透亮,撿起一個形態怪異的貝殼,仰起紅彤彤的臉蛋脆聲問道。
阿麗迎著那雙興奮的目光,又落在那個貝殼上麵,微笑地點頭道:“漂亮!”她喜歡這裡,因為這裡有著她的熟悉的味道,以致她的心情格外興奮。
“你們那裡有沒有這麼漂亮的貝殼呢?”虎妞顯得更開心,又是追問道。
“有!”阿麗重重地點頭,很肯定地說道。
“那以後我跟你回你們那裡撿貝殼!”虎妞的眼睛得意地睥著阿麗,一副很講義氣的模樣,似乎已經認定阿麗會很高興。
隻是阿麗聽到這話,卻是苦澀地搖頭道:“我們不能回去!”
“為什麼呀?”虎妞不解蹙起眉頭,拉長著語氣問道。
“那裡很亂,很危險!”阿麗朝著東邊望去,很是認真地說道。跟著這個國度相比,那裡實在是太糟糕了,以致她沒有半點信心保證虎妞的安全。
虎妞眯起包子臉,做了一個思考狀,然後又是認真地說道:“那等我們變得更厲害再去!”
阿麗笑了笑,沒有拒絕亦沒有答應。如今這種安逸的生活,讓她慢慢忘卻了那個地方,隻有偶爾夢中驚醒才會想著那段血腥的經曆以及那個糟糕的國度。
又走了一段路,她覺得二人走得有些遠了,便回頭望去,看到那個站在遠處石礁上的身影。
那個身形單薄的男人這一次又讓她大大地震驚了一番,這男人不僅揭穿了壞人的一個個陰謀,動起手來亦是不含乎,那支鳥銃在他手上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此刻站在石礁上想著什麼,但她總覺得他的眼睛充滿著智慧,似乎在籌謀著什麼大事。這個男人如今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位智者,腦子的東西總令人無法揣測。
哪怕她心裡仍舊不斷地貶低這個男人手無縛雞之力,但她亦是發現,她對這個男人的態度已經從輕視轉為佩服。
從一個小山村的普通書生,通過科舉獲取功名,然後以狀元的身份入仕為官,再之後又被派遣回粵西這裡,從而成為這片土地的最高官員。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這個昔日的瘦弱書生卻成為了一個地位至高無上的官員,而且表現出來的智慧更是她平日難得一見。
這種變遷何嘗不是能力的一種體現,又何嘗不是證明這男人的能力非常人能比呢?
雖然這個男人打鬥遠遠不是她的對手,但她漸漸很難再湧起優勢感。因為這種比較確實很不公平,就像她跟他比毛筆字,那亦會是一種自虐。
特彆這裡跟她的國度不同,這個國度最厲害的男人並不是舞刀弄槍的將軍,而是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智慧男人。這種男人在掌握著這個國度的權勢,那些舞刀弄槍的將軍則要聽命於他們,為著他們效力。
她亦是慢慢發現,強壯的男人都能用力量度之,而這種男人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他們似乎不需要動用蠻力,亦擁有著一種將她馴服的力量。
“阿麗,我們回去了哦!”虎妞抱著一堆貝殼,走回來脆聲道。今天的收獲,讓她很是開心,打算將一些貝殼帶回村裡送人。
阿麗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站在這裡發呆了好一會,俏臉刷地通紅。
不過她很快就將小鹿亂撞般的心壓抑下來,恢複那張冰冷的臉,邁著那雙結實誘人的長腿跟著虎妞回去。隻是令她尷尬的是,目光卻不可避免地觸碰到遠處的那個身影。
此時此刻,佇立在石礁上的林晧然確實是在籌謀著事情,在籌謀著一件大事情。
在他的眼前,是蔚藍的天空和寬廣的大海,以及構想中的一艘艘海船。
一個地區想要發展,自身的資源極為重要。
像江浙地區為何會成為大明最富庶之地,正是由於那裡的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是天然的產糧區,最為適合發展農業經濟。
如今雷州府位於大明最南端,三麵環海,淡水資源和土地相對貧瘠。若是想要發展起來,那就不能走農業經濟的道路,而是應該走海港城市的道路。
隻是一個海港城市若沒有港口碼頭,那一切都隻會是一場空談。
雷州城的北邊是通往外界的必經之所,故而北邊的商貿較為繁華,最富庶的城鎮亦是坐落在北邊;南邊則擁有南渡河,土地肥沃,是雷州府最大的產糧區;西邊有著西湖的水滋潤著,日子倒不算太差。
如今雷州府最貧窮之所,當屬這東邊之地。
由於這東邊遠離水源,臨海又不能隨意下海捕澇,這裡村莊凋零,百姓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特彆是雷州城魚霸賈豹的存在,哪怕當地百姓偷偷下海捕撈,亦是賣不上什麼好價錢。
但是經過一番慎重考慮後,林晧然卻打算將雷州港建在這最為貧瘠的東邊,建在他腳下站立的地方,在這裡耗資建造一座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