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皇位是最威嚴,最至高無上的東西。
李軒這種拿皇位當皮球踢一樣的思維,和古人相差甚遠,李易深感罪孽深重。
再想到李翰醉心算學,和他如出一轍的樣子,作為他的先生,李易發覺他的罪孽更深。
李軒現在還年輕,想法太過理想,而且不切實際,等到兩年之後,他就會明白,皇位不是他想讓就能讓,想讓給誰就能讓給誰的。
李翰可以做好算學院院長,可以做一個廚子,但是不太可能當好一個皇帝。
至少在吃他烤的魚的時候,李易是這麼想的。
把剔除了魚刺的魚肉遞給永寧和壽寧,李翰走過來,看了看遠處的李軒,有些猶豫的問道:“先生,你剛才和皇兄在聊什麼?”
李易夾了塊魚肉,問道:“怎麼了?”
李翰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現在的孩子求生欲望真的太強烈了,李易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沒聊什麼,彆多想,再去烤條魚吧……”
……
芙蓉園環境清幽,風景宜人,是除了曲江彆苑之外,京都兩處最美的皇家園林,李家距離這兩個地方都不遠,和如儀回家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坐馬車。
李易抱著已經睡過去的李端,如儀偏過頭,看著他問道:“相公有沒有覺得,端兒很喜歡小蕊呢。”
這麼小的孩子,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喜歡不喜歡的事情,隻不過是兩個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時間久了,習慣了而已。
換做一隻小貓,一隻小狗,他照樣喜歡。
李易看著她,問道:“是不是皇後娘娘和娘子說什麼了?”
如儀笑了笑,點頭道:“她說端兒和小蕊同一天出生,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如果能像這樣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不如現在就定下親事……”
因為自身的經曆,李易對於指腹為婚或者是娃娃親這樣的事情深惡痛絕,搖了搖頭,說道:“他們的事情,以後看他們自己,我們最好不要插手太多。”
如儀顯然十分喜歡小蕊,想了想,說道:“可是小蕊是公主,到時候肯定許多人都想和皇家結親,要是端兒喜歡上了她,她又許給了彆人……”
“那就搶啊!”李易毫不猶豫的說道:“搶人這種事情,娘子可是最在行了……”
如儀將李端從他懷裡接過來,淡淡的說道:“妾身和醉墨妹妹有事情要商量,相公今晚睡書房……”
李易搖了搖頭,說道:“彆啊,有什麼事情要商量,我們一起……”
如儀看著他,問道:“我和醉墨妹妹準備商量通宵,相公也要一起嗎?”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李易看著如儀臉上的笑容,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那張床太小,睡不下三個人……”
原本打算年初就將醉墨娶回來,因為先帝駕崩,隻能將時間延後,到現在,雖然一月之期已經過去,但短時間之內,沒有什麼黃道吉日,當然,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他認為兩件事情相隔太短,心中難安。
欣慰的是醉墨能夠理解這一點,還反過來安慰他,這輩子他是有多麼幸運,才能遇到這些女子……
想想這或許也是老天對他上輩子的彌補,畢竟本著學習的想法去圖書館,不僅遇到了一個恩將仇報的神經病,還遭遇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大火------老天欠他的太多了。
在李府門口,李易意外的見到了一個人。
李家門房對一個年輕人客氣的說道:“這位大人,我家侯爺和夫人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要不您明天再來,或者先進府等等?”
那年輕人拱手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
“不用改日了。”李易走過去,拍了拍江子安的肩膀,笑道:“江兄,有什麼事情,進去說……”
江子安臉上的表情立刻變的恭敬:“李大人……”
……
府內,丫鬟奉上好茶,李易看著江子安,笑問道:“子安兄應是馬上就要離開了吧?”
“是的,吏部的委任已經下來了,明日就走。”江子安點了點頭,忽然站起身,對李易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江子安多謝李大人搭救之恩!”
昔日的朋友,差點將他推向了萬丈深淵,昔日的敵人,不僅將他從牢獄中救出來,更是給了他一個光明的仕途,此刻,站在李易麵前,他心中翻騰不已,難以自製。
李易起身將他扶起,說道:“此去慶安府,江兄萬事小心,安溪縣也算是你的故鄉,以後要好好治理,不要讓父老鄉親失望。”
江子安麵色肅然,躬身道:“子安必不負李大人所托。”
李易笑了笑,說道:“不用這麼客氣,坐吧……”
江子安落座之後,才再次拱手道,“昔日多有得罪,李大人不計前嫌,江某,江某……”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李易揮了揮手,說道:“故人相聚,怎能無酒,來人,拿酒來!”
李家的廚子動作很快,一刻鐘的功夫,就有一壇美酒,幾碟下酒菜擺了上來。
李易曾經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喝酒,卻沒有堅持多長時間,這段時間,和柳二小姐以及明珠拚酒無不以失敗告終,但他的酒量卻有了極大的提升。
江子安起初十分拘束,但幾杯酒過後,整個人便逐漸變的迷離了。
“李大人,李兄,你當真當我江子安是朋友……”
“那是自然,我李易朋友不多,你江子安算是一個,彆忘了,我們可是有過命的交情……”
“既然是朋友,有些話我就不能不說了……”江子安醉眼朦朧,不滿的看著他,說道:“若卿姑娘多好的女子,就算她是什麼天後娘娘,你就不去找她了嗎,你,你當初在寧王府罵那些進士的氣魄都去哪裡了……”
李易一巴掌扇在他的腦袋上,罵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敢惦記我的若卿?”
“我沒惦記!”江子安漲紅了臉,瞪著他,說道:“我就是覺得,你這件事情乾的,不像個男人……”
“我不像個男人……”李易看了江子安一眼,將一旁為他倒酒的女子攬進懷裡,說道:“若卿,你告訴他,我像不像男人……”
江子安大驚:“啊,你,你是若卿姑娘……”
……
門口,聽到房間裡麵傳來男人爽朗的笑聲,醉墨低下頭,目中浮現出一絲哀傷。
他雖然在笑,但卻並不代表他真的那麼開心,若是真的開心,也不必喝酒了。
他不開心,她也難有笑顏。
如儀走到她的身邊,向房間裡麵望了一眼,低聲道:“先帝走後,相公沒有多少仇人,也沒有多少朋友了……”
“他曾經說過,先帝走了以後,就沒有人能為他們遮風擋雨了……”醉墨看著房間裡麵的身影,搖頭道:“現在的京都,又有什麼人能掀起風雨,他們敬他、畏他、懼他,他其實不喜歡這樣的……”
如儀牽著她的手,搖頭說道:“相公有一麵,我們都不懂。”
江子安很快就醉了,被李家的下人扶到客房休息,李易靠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皺紋縱橫的老臉。
自陛下駕崩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張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