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號房中,琴音悅耳,而除了這琴音之外,便再也沒有了其他雜音。
畢竟能來這裡聽曲子的,至少也算得上是半個風雅之人,不會做出某些焚琴煮鶴的事情。
崔習新見褚平癡癡的望著那彈琴的女子,笑了笑,小聲說道:“你若是真的喜歡,不如今晚……”
褚平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不,此事萬萬不可,你可千萬不要……”
崔習新擺了擺手,說道:“我就是說說而已,彆擔心,我們怎麼敢幫你做這種事情,要是讓太傅大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什麼良人不良人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妙音閣,是,是什麼地方!”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從某處隔間中響起,剛才的那名美婦被人從裡麵推出來,一臉難色的說道:“這位客人,您的要求,我們不能答應……”
啪!
從裡麵晃晃悠悠走出來的中年男子,一巴掌抽在美婦的臉上,罵道:“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不要給臉不要臉……”
“五爺,五爺,您喝多了,我們回去吧!”一名漢子拉著那中年人,連聲說道。
“我沒喝多!”那中年人揮了揮手,伸手一指台上的柔弱女子,說道:“那什麼,雙,雙雙姑娘,下來陪五爺喝杯酒,五爺今天心情好,要是讓五爺高興了,重重有賞!”
那女子從台上起身,慌慌張張的跑到美婦身旁,將她扶起,關切的問道:“安姨,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美婦捂著臉,卻還是對中年男子陪笑道:“客官,雙雙真的是清白女子,您要是喜歡,我再另找……”
中年男子伸手再次甩了她一個耳光,醉醺醺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那女子連忙將美婦推到自己身後,慌張道:“我,我陪您喝就是了……”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笑容,伸手摸向她的小臉,笑道:“這才聽話……”
那女子卻是沒想到他如此的動手動腳,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小聲道:“您,您請自重!”
中年男子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又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那少女身體本就瘦弱,受了這一個重重的巴掌,整個人都打了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抬起頭時,眼眶裡麵已經滿是淚水,嘴角也溢出了血絲……
周圍的隔間之中,開始陸續的有身影走出來。
平日裡有如此雅好的,自然以年輕人居多,又都是年輕氣盛,看到不平事,總要站出來發發聲的年紀,當下便有不少人臉上露出憤懣之色,向這邊走過來。
有一道身影最快,小跑過來之後,先是將那女子扶了起來,關切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女子看著他,感激的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公子,我沒事。”
“你又是什麼人?”中年男子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了,伸手去扯那年輕人的肩膀,手腕卻在中途被人捉住。
“滾!”
秦餘猛地甩手,看著對麵的中年男子,冷冷的開口。
中年男子身體一個趔趄,看著對麵的青年,臉色頓變,似乎就連酒都醒了一大半,脫口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餘看都沒有看他,淡淡道:“我數三聲,還不滾,我讓人幫你。”
中年男子臉色再變,低聲道:“這裡是外麵,你好歹給我些麵子,給秦家留些麵子……”
“三。”
“我是你五叔!”
“二。”
“你連秦家的麵子也不顧了嗎?”
“一……”
中年男子沒有什麼舉動,但身後的那名大漢,卻猛地扛起他,飛快的向樓梯口跑去,瞬息之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褚平看著秦餘,有些難以置信,喃喃道:“這……”
“沒意思……”秦餘揮了揮手,說道:“你們玩,我先走了……”
褚平愣了愣之後,才看著那女子,關切道:“你不要緊吧?”
那柔弱女子對他福了一福,感激道:“多謝公子剛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儘……”
褚平看了看她的臉,急忙道:“你都流血了,快去擦點藥吧。”
那美婦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今日之事,多謝幾位公子,幾位先在這裡小坐片刻,一會兒我再讓雙雙出來,好好謝謝幾位公子……”
剛才那一首曲子並沒有彈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美婦很快就安排了一名樂師頂替,然而已經坐回各自房間的眾人,卻是沒有多少心思去欣賞了。
某處隔間之中,有人詫異道:“剛才借酒撒瘋那位,是秦家五爺?”
一人點頭道:“他剛才自稱秦小公爺的五叔,應該不會有假了。”
那人疑惑道:“那為何秦五爺對他……”
剛才回答的那人詫異的看著他,問道:“你居然不知道?”
那人更加疑惑:“我知道什麼?”
片刻之後,聽身旁的同伴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才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說道:“不是吧,做了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居然,居然還能像現在這樣……”
某位知情者搖了搖頭,說道:“此事當初在京都鬨出了很大的動靜,即便是秦家也無法壓下,後來,應該是崔家和蜀王殿下從中幫忙,才將此事好不容易壓了下去……”
“如此說來,這位秦家五爺,也算是一個可憐人了。”那人臉上露出惋惜之色,說道:“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他心裡一定恨死了秦家、崔家以及蜀王殿下了吧……”
“再恨又有何用,他能做些什麼,這些人裡麵,他又能得罪起哪一個?”
有人歎了口氣,說道:“也正是因為那件事情,這位秦家五爺,從那以後,整日裡便隻知飲酒作樂,借酒澆愁,一開始天天出入煙花柳巷,近些日子,似乎是喜歡上了去勾欄看戲……,經受如此奇恥大辱,他還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所有人麵前,也算得上是一個異類了。”
“剛才站出來那位,似乎是褚家公子吧,不愧是褚老教出來的……”
另一處房間,褚平有些擔憂的問道:“秦餘他,他這麼對長輩……,沒事吧?”
崔習新擺了擺手,說道:“這算什麼,比這過分十倍百倍的事情,他也乾過,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看著褚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說道:“倒是你,英雄救美的感覺如何?”
褚平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門口處,換過一身衣服的雙雙姑娘,已經掀開垂簾,緩步走了進來。
她對著幾人盈盈一拜,柔聲道:“小女子多謝幾位公子剛才相救之恩……”
崔習新推了推怔在原地的褚平,笑道:“還愣著乾什麼,扶人家姑娘一把啊……”
……
“放我下來。”
某處巷道之中,中年男子拍了拍正在狂奔的大漢,淡淡說道。
大漢喘著粗氣,說道:“五爺,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放我下來。”
“哦。”
大漢停下腳步,將肩上扛著的中年男子放了下來。
中年男子看著他,問道:“我是不是就是一個笑話?”
大漢怔了怔,猛地搖頭道:“五爺您開什麼玩笑呢,誰敢說您是笑話……”
“打我。”
“啊?”大漢睜大了眼睛。
“快點,打我。”中年男子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說道:“就像剛才我對那姑娘……”
大漢伸手摸了摸中年男子的額頭,有些擔心的說道:“五爺,要不,我帶您去看大夫?”
“按我說的做,或者扣你一個月例錢。”
啪!
大漢掄圓了手臂,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中年人身體一個趔趄,扶著牆站直了身體之後,沉著臉看著大漢問道:“我剛才打的,有這麼重?”
“重了嗎?”大漢撓了撓腦袋,賠笑說道:“對不起,五爺,要不,我們再來一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