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十幾個人,就是我們最原始的班底,你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久,如果其中有腦子靈活的,不妨讓他們去外麵負責新建起來的場子,當然,腦子不活泛也沒什麼,隻要踏實肯乾,這些東西慢慢學習也行。”
李易捏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裡,將自己的計劃說給宛若卿聽。
“一直這麼靠賞錢吃飯也不是辦法,過些日子,給椅子編上號,以後他們觀看表演的時候,一人一票,按照號碼落座,票價你們看著定,越往前越貴,座位全都賣完了,再開始賣站著的票,價格可以低廉一點……”
宛若卿認真的聽著,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裡,自古以來,伶人的收入十有**都是靠彆人的賞錢,觀看之前先買票的方式,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就必定不會錯。
“這種方式也不一定適合,總之,慢慢改變吧,這裡的事情你比我要懂,自己拿主意就行。”不知不覺間,最後一塊桂花糕已經吃完了,李易站起來,拍了拍手說道。
宛若卿也站起來,認真的對他福了福身,說道:“如果這個方法可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可以避免顛沛流離,我先替那些伶人謝謝你了。”
“招攬伶人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孫老了。”李易拱了拱手說道。
之所以會做這件事情,雖然也有想要改變一下這個行業的現狀,讓那些伶人過的更好一點,但更多的卻是他自己的私心,不過無論如何,雙贏的結果總是好的。
習慣於當甩手掌櫃,把這件事情交給宛若卿之後,就不打算再管了,同是伶人的她,是最適合做這件事情的人選。
從勾欄裡麵溜達出來,路過如意坊的時候,忽然從旁邊衝出來一道人影,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縣尉大人,我終於等到你了!”李易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尋仇的綠林中人,正要掙脫的時候,聽到那人影又驚又喜的說道。
看樣子,不是來尋仇的,定睛再看,有些疑惑的問道:“陳大夫,你這是乾什麼?”
眼前之人,正是回春堂的陳大夫,多日不見,之前挺精神的一個老頭子,居然憔悴了許多,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邀他進了如意坊,倒了一杯清茶給他,陳大夫抿了一口之後,才歎了一口氣,語氣頗有些幽怨的說道:“縣尉大人,你可真是讓我一通好找啊。”
“陳大夫找我做什麼?”李易疑惑的看著他,難道自己欠他錢了?
看他這樣子,似乎自己欠的還不少。
不可能啊,不記得什麼時候借過他的錢……,看著縣尉大人一臉迷茫,陳大夫的臉上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自從上次看到縣尉大人用針線縫合傷口之後,陳大夫就知道這又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鄭重的請求他將這種方法傳揚下去,當時縣尉大人也痛快的答應,但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雖說那天他親自看過縣尉大人施救,但他去看過病人了,那縫合傷口的明顯不是普通絲線,而在縫合之前,似乎還有一些細節,這些方麵他還有不少疑惑,事關重大,不可能草草的將此法獻上去。
作為醫者,陳大夫當然懂得此法的重要性,如果天下醫者都能學會,不知會挽救多少人的性命,等著縣尉大人傳授此法的那幾天裡,他可謂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果自己也能在這件大功德上留下小小的一筆,那該是怎樣的殊榮?
不過,左等右等,數天過去,卻再也沒有見過縣尉大人,坐不住的陳大夫去縣衙找了好幾次,得到的都是大人不在的回答,去如意坊找了,可是店鋪大門緊閉,外麵一把大鎖掛著,他在外麵蹲了好幾天都沒有人過來。
好不容易某天晚上看到店鋪裡有燈光了,還沒靠近,就被幾把刀同時架在了脖子上,大晚上的差點被嚇死。
要不是給那些人解釋了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腦袋早就被人砍下來了。
想到自己這些天來的遭遇,再看看縣尉大人此時一臉迷茫的表情,明顯是將那件事情拋在了腦後,陳大夫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強行把那口老血壓回去,陳大夫站起來,恭敬的對李易行了一禮,說道:“老夫懇求大人將那傷口縫合之法推行天下,無數百姓將士都會記得縣尉大人的大恩大德。”
陳大夫開口之後,李易這才想起來這件事情。
當時好像是說過要把縫合傷口的方法教給他的,隻不多那個時候正頭疼那些綠林匪徒之事,過後誰還記得這些,要不是他今天忽然提起,怕是這一輩子都不太想的起來。
大恩大德就不用他們記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傷口縫合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在戰場上卻是能夠起到大用的東西,如果軍中的大夫能夠學會,最起碼有兩成以上的士兵能夠從死亡線上逃回來,算下來不知道有多少級浮屠了。
火藥這東西就像是被關在潘多拉盒子裡麵的魔鬼,冷兵器時代收割人命的機器,李易就是那個把它放出來的人,以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死在這個魔鬼手裡,雖然不是他親自動手,但也算間接造孽,不想著造無數級浮屠立地成佛,消減一些罪孽也還不錯。
為了保證自己不漏掉什麼關鍵的信息,陳大夫充分利用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真理,特意從李易這裡借了紙筆,事無巨細的將李易接下來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事後還讓李易檢查了好幾遍,直到沒有一點錯誤。
看著密密麻麻的一頁紙,陳大夫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張輕如鴻毛的紙片,在他的心裡卻重逾萬斤。
若是後人再提起傷口縫合術的時候,感激李縣尉之餘,能想起他陳沐風的名字,便是現在去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縣尉大人,您的恩德,陳沐風此生不敢忘記。”陳大夫臉肅然,再次恭敬的對李易行了一禮,剛才那一禮是為天下蒼生,這一禮是為他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想要有千古留名,被後人記住的機會,陳大夫自然也不例外,給了他這個機會的李縣尉,受得住他這一番大禮。
“縣尉大人的親人朋友以後若是有什麼災病需要抓藥,儘可來我們回春堂,湯藥費分文不取。”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陳大夫拍著胸脯說道。
李易看著他,比起隻會壓榨自己從來不給好處的公主殿下,陳大夫的誠意已經很足了,但是------為什麼還是有一種想要踹他的衝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