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俠客在接了遠處飛來的這驚天一矛之後,隻憑對方這出手的風格,便已然對出手之人有了極為深刻的了解。
此人極善隱藏自身氣息,竟然能與天地山川化為一體,物我同化,天人合一,當真是了不起的心法,但暗中對自己出手,而不是正麵對敵,卻少了幾分宗師氣度,與草原戰神的名頭頗為不符。
可是轉念一想,高手為什麼要有氣度?
他李俠客在與人交手的時候,不也是諸般手段儘出麼?能用槍就用槍,能用炮就用炮,殺敵之時,誰會計較什麼形式?隻要能斬殺敵人,無論是用手槍,大炮還是彎弓射箭,那都無所謂,隻要能殺死敵人,那就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從這一點看來,這出手之人與李俠客正是同道中人,兩人都頗有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輩。
而這一點正是李俠客讚賞之處。
殺敵又不是比武,既然雙方有冤仇,自然要想儘一起方法弄死對方,暗殺啊,下毒啊,偷襲啊,迷惑啊,隻要能殺死敵人,無論什麼方法都可以嘗試,一切以弄死敵人為最大目的。
這種行為在有些宗師高手眼中,頗為不齒,覺得大損顏麵,不是高手所為,但李俠客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武道高手的位置上,也沒有這麼多的顧慮,在他看來,殺人就是殺人,再有風度,再有宗匠氣度,到最後還是要出手見血,殺死對手,何必如此的假惺惺。
所以他對騰格裡的行為極為讚賞,大家讚歎,但也生出了必殺騰格裡的念頭,既然大家都是這種人,又是敵對雙方,那就隻能是不死不休了。
“可惜了!若是拋去敵對雙方的關係,我與這騰格裡必然是同道好友,應該把酒言歡才是,如今造化弄人,卻是要分一個生死才行!”
李俠客將手中的青銅長矛收起,轉身看向自己的坐騎赤騮馬,隻見赤騮馬火焰一般的皮毛此時卻有了點蜷曲的樣子,一股子隱隱的焦糊味從馬身上散發出來,毛發根根豎立,蓬鬆異常,樣子極為古怪。
李俠客初始一驚,片刻後已然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剛才騰格裡對他出手之時,雷電長矛上附帶著的電光泄露出來,把這赤騮馬也籠罩其中,因此這赤騮馬也遭受了池魚之殃,渾身皮毛過電,成為了如今模樣。
想明此點,李俠客哈哈大笑,飛身跨馬,喝道:“且去前方走上一趟,殺上一批草原兵丁再說!這騰格裡如此對我,我豈能饒他!”
赤騮馬眼中火起,好好的,我招誰惹誰了?對自己從主人出手就出手唄,還要牽連到我一匹馬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馬兒也不可忍!
此時在李俠客的吩咐之下,赤騮馬一聲憤怒的嘶鳴,身子陡然前竄,化為一道紅色幻影,向前方急速奔馳。
李俠客坐在馬上,長發迎風飛舞,大聲笑道:“騰格裡,我不去找你,你反倒來惹我!待我殺光你們金帳汗國為惡的兵士,我看你還能不能一直躲著不出來!”
他這句話夾雜著內力,聲如巨雷,滾滾傳出,響徹周邊:“我現在便去斬殺你們的大汗阿木爾,我就不信你不出來!”
赤騮馬奔跑如電,李俠客這句話第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樹林旁邊的山道之上,而待到他將最後一個字說出來之後,馬兒已經跑出了五六裡地之遙,當真是風馳電掣,快速已極。
在李俠客離開之後好一陣子,身材高大雄偉的騰格裡方才拉著赤木合從山林中走了出來,臉色陰晴不定。
他這人身材十分的雄偉,不比李俠客矮多少,古銅色的肌膚,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長發披肩,迎風亂舞,站在那裡,猶如上古魔神降世一般,充斥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驚人魔力。
但是如今,這一個魔神一般的男子,眼中卻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駭然之色,這種神情,幾十年都不曾在他麵色浮現過了。
“果然不愧為呼羅跋都視為平生大敵的天外來客,當真了得!”
他在赤木合身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駭之情,沉聲道:“赤木合,李俠客這個人已經非人力所能抗衡,他似乎已經與冥冥中一股奇怪的力量結合,軀體渾如金剛,功力深厚的不可思議,已經超出了人類本身的範疇。我剛才那一矛,普天之下,絕無人能硬抗這一擊,可是偏偏卻被硬生生的擋住了,還把我的戰矛收走了!”
騰格裡越想越驚,他自己的本領他自己清楚,剛才他發出的那一矛,穿山洞甲,根本就不在話下,尤其是快如閃電,殺氣不顯,按照情理來說,被針對之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他也就是憑借這一擊之力,才在下陽關前,隔著幾裡地,將大帥龍淳打成重傷,至今不知生死。
可這全力一擊,卻是不曾傷害李俠客半點,不由得騰格裡不驚,這才知道了李俠客的厲害。
“老師,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赤木合看著麵前臉色陰晴不定的騰格裡,小心翼翼道:“李俠客說要對我父王出手,我們將如何麵對?”
騰格裡作為草原戰神,智慧通達,學究天人,在金帳汗國乃是圖騰一般的存在,在軍隊中有著驚人的影響力。
為了拉近與騰格裡的關係,草原大汗阿木爾特意將自己的一兒一女送給騰格裡做徒弟,貼身伺候。
赤木合便是從小就被阿木爾送到騰格裡的戰神宮中,跟隨騰格裡學藝,這麼多年來,一直把老師視為神祗一樣的存在,可是現在這天神一般的老師,竟然罕見的露出了懼意。
赤木合心中冰涼,到了此時,方才知道李俠客到底可怕到了什麼程度。
當初李俠客在他們麵前斬殺泗水城的兵士之時,依仗的畢竟隻是一件奇怪的武器,而最後不怕箭雨射身,也有可能是身上穿了護身寶甲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來自外力,因此赤木合真正恐懼的是李俠客手中的武器,而不是李俠客這個人。
當時周元慶一個功夫不怎麼樣的家夥,都能拎著一件威力奇大的武器殺了那麼多的兵士,可見那件武器有多厲害!
赤木合在離開泗水城之後,一直都覺得李俠客這個人雖然很厲害,但真正可怕的還是他的武器,隻要他沒有武器在手的話,自家汗國中的兩大聖者都有擊殺他的實力,因此這才請求老師騰格裡,與他一起配合擊殺這個心腹之患。
騰格裡身為草原戰神,雖然長得粗豪,為人卻極為精明小心,本來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不會參與這種擊殺某個高手的活動,能配得上他親自出手的人,恐怕也就隻有中原的武學宗師以及大帥龍淳了。
隻是後來得知李俠客就是之前呼羅跋一直找尋的三眼大漢之後,這才動了心思,讓草原高手與士兵一直消耗李俠客的體力與精神,直到一個月後,覺得差不多了,這才養精蓄銳,展開了對李俠客的全力一擊。
現在一擊無功,反倒是引起李俠客的怒火,赤木合心中驚懼之情可想而知。
“為今之計隻能飛鴿傳書,讓大汗還有一些朝臣,躲一下此人了!”
聽到赤木合的問話後,騰格裡心中生出一股極其無力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已經好多年沒有感受到了,而如今麵對這個比他更像是天神的李俠客,卻再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而在半天後,跨馬奔行的李俠客已經到了一座城池之外,一把強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不知草原皇族箭法如何,可曾彎弓射大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