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打江山文坐殿,這話說的還真是半點不差,李承乾在朝堂上提出新的兵役製度的時候,還沒等那些武將發言,文官一方就已經炸廟了。
“陛下,此事需要慎重考慮啊,現在的兵役製度經過數十年時間的檢驗,若是貿然修改隻怕軍心不穩啊。”不知是出於什麼方麵考慮,王玄策這家夥第一個跳了出來。
眼下他正在鴻臚寺任職,按說改不改兵役製度與他沒什麼關係,不過自從老頭子那一朝開始大唐便不因言罪人,李承乾的靈魂來自後世,自然也不會搞什麼一言堂,所以才造就了今天隻要有事,任何人都可以發言的情況。
而隨著王玄策的聲落,杜構也從朝班中走了出來,施禮言道:“陛下,王少卿說的對啊,府兵製自前隋延續到現在,大唐軍力蒸蒸日上,萬萬不能輕改。”
“輕改?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朕不是要輕改。”李承乾高高在上俯視群臣,聽了王、杜二人的話之後緩緩搖頭:“朕要改便改的徹底,將以往的一切全都改掉!”
“什麼?全,全改?”王玄策等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而武將一方則好像事不關已一樣,一個個打盹的打盹,數房梁的數房梁,就好像沒有聽到李承乾在說什麼一樣。
自從長孫無忌、尉遲恭、秦瓊跟著老李出海,李靖、程咬金半隱退之後,大唐軍方的實力一下子不知弱了多少,根本無力與文官一係抗衡,所以每次隻要文官一方開口了,他們便也都不說話了。
但李承乾卻好像沒有看到武將一方的態度一樣,隻是對欲言又止的杜構說道:“杜構,你們最好聽朕把話說完,暫時不要打斷,如何?!”
“是,臣等有錯。”聽到李承乾如此說,杜構、王玄策連忙躬身告罪。畢竟打斷皇帝說話多少有欺君之嫌,再繼續下去估計就要被人彈劾了。
李承乾見兩人退下了,而且也沒有人再出來,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剛剛你們說,我大唐軍隊戰力無雙,這一點朕原則是讚同。”
“但你們考慮過沒有,我大唐現在擁兵數百萬,僅十六衛便有近八十萬人,各地駐軍又有近兩百萬,再加上邊軍近百萬,這近四百萬的軍隊每年要消耗掉多少物資?”
“五十幾歲的人還要上戰場,還要在第一線衝殺,我大唐沒有人了麼?”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你們這些大唐的棟梁,還要靠一群老人保護,朕想問問你們,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李承乾越說聲音越大,到了最後幾乎是在拍著桌子呐喊。
不過他說的卻沒有什麼錯,大唐府兵製的確就是這樣,雖然規定是六十歲就可以還鄉,但也有不少人超過了六十,在軍旅中待了一輩子,家中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便也死了回鄉的心,就一直在軍隊裡混著。
這是府兵製的弊端,因為以前中原人少,你就是想減輕百姓負擔,想要讓他們早就退役也不可能,因為如果你讓這些人早早就退役回去,首先不說家裡斷了一份錢財的來源,就說軍隊人數就無法保證。
中原人數不多,再去掉逃民、黑戶和被世家、貴族們藏起來的仆役,人數就更少了,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年輕人可以走上戰場。
所以才會出現五、六十歲的老兵在戰場的第一線衝殺,雖然他們的體力不夠,但勝在有經驗,武器裝備精良的情況下還是能打勝仗的。
但眼下的大唐不同了,現如今的大唐經過了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大部分的逃民又被從山裡動員出來,那些被世家和貴族們當成家生犬的仆役也都重新上了戶口,人數一下子暴增近兩倍有餘。
已經不再需要五、六十歲的人繼續戰鬥,他們已經可以從戰場上下來了,國家會養著他們,有家的回家,沒家的有農場,總之不會讓他們無家可歸或者老無所倚。
李承乾的想法真的很簡單,那就是精兵簡政,把一些不適合再參加戰鬥的老兵複員回家,然後再招募一批新兵。
而且向後世一樣,把百姓從軍的年限規定在一個時間段以內,兩、三年不行的話就三、五年,總之要給年輕人一些希望,不要讓他們從軍之後前途便是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出路。
但是最後,他還是失望了,因為他根本得不到支持,那些文官雖然明知道李承乾說的是對的,但是出於某些方麵的考慮,他們並不支持他,甚至就連他的嫡係王玄策、馬周等人也不支持。
這是一件讓人十分惱火的事情,散了早朝之後李承乾氣的連掀了四次桌子才平靜了下來,望著前來請罪的馬周、王玄策和杜構幾人,連指了他們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馬周見此情景,連忙請罪道:“陛下,息怒,臣等有錯。”
“你們不是有錯,是有罪,有負天下百姓對你們的期望!有負朕對你們的期望!有負你們的多年所學!”李承乾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指著幾人的鼻子罵道。
“是!”馬周等人繼續低頭。
“說,為什麼阻止朕,說,今天說不出個道理來,朕扒了你們這一身官皮!”李承乾還是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說到底他還是太年輕了,如果是家裡老頭子,現在絕不至於這樣。
“陛下,您想過沒有,如果按照您說的,三十歲以上的老兵全部退役大唐的軍力會下降多少麼?而且就算是軍力不下降,您可知道,那些老兵複員之後會對大唐形成多大的安全隱患?”
“陛下,那可是近兩百萬人啊,兩百萬殺人如麻的百戰之士,您就那麼放心將他們全都丟向大唐各地?”
王玄策此時終於說了心理話,其實他很清楚李承乾是一片好心,隻不過好心辦的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此多的士兵被趕出軍隊誰也無法知道他們能乾出什麼樣的事情,這是一個極大的不安定因素,任何人也無法保證他們一定不會惹出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