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一直站在人群之後,看著一群老家夥在那裡發羊癲瘋苦笑搖頭。
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倭國一戰幾乎讓他有種焦頭爛額的感覺,即便是看到地裡糧食豐收,也有些樂不起來。
而遠在倭國的李佑此時也有這樣的想法,曾經在國內的時候感覺大唐有先進的裝備,有百戰餘生的勇士,戰場之上自然可以百戰百勝。
可到實際到了倭國打了幾仗他才知道,打仗終究是要死人的,尤其是在麵對一群沒有理智,凶殘到了極點的敵人時,曾經幻想的一切都變的那麼縹緲而不真實。
戰場之上的人是沒有理智的,勝利的背後往往代表著無數父親失去了兒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兒子失去了父親。
這些都是他以前所沒有想過的,他隻看到了大唐凱旋時朵朵鮮花擲馬前的榮耀,隻看到了大唐上鐵騎縱橫馳騁時的威武,但卻沒有看到這榮耀與威武的背後有多少人為之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沒有上過戰場的男的不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李佑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也許是他自己總結的也說不定,反正莫名的腦子裡就閃過了這樣一句話。
隨後又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在長安城中跨馬遊街,耀武揚威時的樣子。
想著想著,李佑竟笑了起來,此時的他突然發現,原來當時的自己是那麼的幼稚,那麼的可笑,也難怪家裡老頭子總是看上自己,原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李佑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也變的沉默了許多,他不再要求強攻平城京,因為他知道那不現實,他也開始習慣於傾聽,聽鬆讚乾布的意見,聽李震的意見,聽楊天的意見,最後把他們的意見綜合起來慢慢的思考。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倭人的進攻開始趨於緩和,畢竟他們也需要過冬,也需要過冬的儲備,所以戰事便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
而此時的倭國,其實也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蘇我氏,物部氏等幾大家族之間已經停戰,麵對大唐的進攻,他們也知道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
可是雖然他們之間已經停戰了,但彼此之間的仇恨卻依舊存在,數支隊伍之間互不統屬各自為戰,開始的時候因為需要打破唐軍對平城京的包圍態勢,所以他們不計一切代價的發動過進攻。
可是現在,平城京之圍基本上已經解了,舒明天皇也已經離開了平城京,再繼續與唐軍惡鬥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
因為對於那些氏族來說,未來控製住天皇,為家族取得更大的利益才是正道,至於什麼時候將唐軍趕出去,不好意思,那不是還有其他家族麼!
舒明倭皇對幾大家族這樣的勢力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他的手下眼下基本都在平城京組織防禦,根本就沒有跟著他一起撤出來,所以他此時發愁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皇位,畢竟在倭國還有很多人對皇位有繼承權,並不是少了他就不行。
所以對於幾大家族保存實力的做法他雖然心中有怒氣,但卻根本不敢提出來,最後為了大家的麵子,索性找了一個囤積物資,以待來年開春一舉將唐軍趕下大海的理由來緩解幾波援軍之間尷尬的氣氛。
大阪,山背大兄王的親王宮殿,也可以說成是舒明天皇的臨時行宮。
這次參與救援行動的幾大世家這主齊聚一堂,討論著未來的與唐軍作戰的具體方案。
隻聽得蘇我蝦夷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回蕩著:“我蘇我一族在碼頭一戰中損失頗大,已經無力再向唐軍發起正麵進攻,這件事情就交給物部氏好了。”
物部氏的家主隻等蘇我蝦夷話音一落便立刻接口說道:“胡說八道,區區不到兩萬人的損失就頗大了?你蘇我一脈真的有這麼弱?”
“物部家主,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好歹蘇我一族還曾經在碼頭那些消滅了一支守軍,可是你們呢?你們這麼長時間乾了什麼?可有什麼特彆的建樹?”
“你……”物部氏族長被氣的吹胡子瞪眼卻沒有什麼辦法。
他麵對的可是大唐最精銳的海上雄師‘海狼’,彆看人數隻有五千,但戰力可不是碼頭上那三午多人能比擬的。
連續數月大戰下來,他們對‘海狼’固守的礙口進攻了不下五十次,可每一次都是還沒有接近到交戰距離就被打了回去,損失慘重不說,還沒有取得什麼戰果。
“好了,幾位將軍不要吵了,我們這一次是準備製定來年的作戰計劃,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舒明倭皇見蘇我氏與物部氏吵鬨不休,連忙打圓場和稀泥。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傳了過來:“來年的作戰計劃?陛下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
“山背大兄王有何見解?不如說來聽聽?”麵對當年自己最有力的競爭者,舒明倭皇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正所謂成王敗寇,當年他舒明得了皇位,這位本應該成為倭皇的親王便被他打發到了大阪,可是眼下形勢逆轉,他這個倭皇卻需要向以前的競爭者求援,這怎麼能讓舒明高興的起來。
山背大兄王此時正坐在一個不怎麼起眼的角落,聽到舒明倭皇的話之後也不客氣,站起身走到議事廳的中央,朗聲說道:“我們其實都知道,大唐的實力絕對不止外麵那五萬多人,在大海的另一側,他們還有近兩百萬的大軍,你們是憑什麼肯定大唐沒有援兵至此?你們又是憑什麼認為下一次的戰鬥會是在明天的春天?”
不得不說,山背大兄王的話幾乎如一讓重錘,狠狠的砸到了眾人的心口之上,讓這些抱著一份僥幸心理的倭族棟梁們為之變色。
是的,他們誰都無法肯定大唐是否會有援兵,也無法肯定下一次的大戰一定會是在春天,這些隻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