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死亡最終還是沒有降臨,就在曳莽以為自己會被亂刀砍死的那一瞬間,四周的皚皚白雪突然翻起,無數黑色的影子如幽靈般出現在薛延陀人的周圍。
冰天雪地中,這些人不知道潛伏了多久,每個人的胡子眉毛全都凍在了一起,甚至就連臉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但儘管如此,那些被他們端在手裡的鋼弩卻沒有絲毫的顫抖,扣動弩機的手指依舊有力,似乎隻要被圍在中間的薛延陀人稍有異動,就會發起攻擊。
群情激憤的薛延陀逃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的全都呆住了,無論如何他們也想不到,那支令他們擔心不已的黑幽靈竟然就潛伏在他們的周圍。
這些人難道都是機械的麼?難道他們就不覺得冷麼?滴水成冰的天氣中將自己埋在雪地裡,近半個時辰沒有被發現,這需要多堅強的意誌?
麵對黑幽靈,薛延陀人失去了一切反抗的意誌,儘管他們很清楚就是眼前這些人在草原上大肆屠戮,甚至很有可能自己的族人也在被他們屠殺的範圍之內,但是麵對這樣一支冷血到可以將自己的命不當成命的軍隊,薛延陀人還是慫了。
無聲的對峙持續了近一柱香時間,然後被一陣清脆的鸞鈴聲打斷,聽到這聲音的薛延陀人全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一個身批雪白狐裘大氅,頭戴白色貂皮帽子,裡麵穿著純白大唐公子服,騎著一匹白馬的‘白人’,在四個黑甲騎兵的陪同下緩緩行來。
麵對劍拔弩張的戰場,‘白人’如閒庭信步般走來,看在曳莽的眼中,不得不在心底暗歎一聲:果然裝的一手好逼!
“你就是曳莽?”靠到近前,‘白人’勒住坐騎,上下打量著曳莽,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
“正是本汗,你又是何人?”曳莽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出來。
‘白人’並沒因為曳莽語氣中的不敬而表現出任何一點不爽的情緒,口中淡淡吐出七個字:“大唐秦王,李承乾。”
“你就是李承乾?!”猜測得到證實的曳莽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不甘,看著眼前逼販子一樣的‘白人’,恨不能立刻殺了他。
不過,這樣的想法隻是在他的腦子裡轉了一圈就被放棄了,四下裡那些端著鋼弩的黑幽靈們可不是擺設,曳莽很清楚隻要自己稍有異動,怕是立刻就是變成刺蝟的下場。
李承乾抬起手,放在眼前打量著,看著被風卷起的雪花落在手上,再慢慢融化掉:“我聽說你在找我,所以我就來了。”
這是紅果果的蔑視,似乎回答曳莽的問題,還不如看雪在手上融化來的有趣,又好像曳莽還不如那些在狂風中四處飄散的雪花重要。
“你……”曳莽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輕視,頓時有些氣血上湧。
但李承乾並沒有給他機會把話說完,麵無表情的抬起手,示意周圍那些‘獠牙’準備,同時說道:“投降,或者死!你自己選擇。本王的耐心有限,給你十個呼吸的時間。”
曳莽終於知道自己與大唐秦王李承乾之間的區彆在什麼地方了。
自己的牛逼眼下看來就是表麵上的牛逼,隻有通過大吼大叫來表達自己的威嚴,通過猙獰的麵孔來嚇唬彆人。
而大唐秦王的牛逼在於不動聲色間就可以左右人的生命,隻輕輕一抬手便讓人毫不懷疑他的話,這才是牛逼,真正的牛逼,絕不是他一個裝逼的能相比的。
羨慕、嫉妒、恨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斥心底,曳莽在堅持到第八個呼吸的時候終於慫了,乖乖的從馬上下來,匍匐到李承乾的馬前,謙恭的說道:“薛延陀罪臣拜見大唐秦王殿下!”
“你還夠不是罪臣,大唐對薛延陀隻承認真珠夷男,至於你,最多隻能算是罪人。”李承乾用餘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曳莽,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勝利者該有的表情,就好像這一切本就是理所當然一樣。
“是,罪人知道!”曳莽委屈極了,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大唐秦王強大的氣場讓他根本無法興起任何不敬的念頭。
李承乾嗯了一聲,扭頭看向身邊的一個黑甲騎士:“君買,將此人帶下去,派人押往定襄城。”
“是!”席君買答應一聲,圍著薛延陀殘兵的‘獠牙’中挑了幾個人。
自認一代梟雄的曳莽萬萬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無數次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他都在想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慘死沙場的夢也做過不止一次,可是被人被人像死狗一樣拖走卻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生出任何的反抗之心,或許真的是好死不如賴活吧,也可能他真的沒有死的勇氣,總之這個靠造反起家的薛延陀一代可汗,就這樣灰溜溜的被人押走了。
等到曳莽被押走之後,麵對一群彷徨的薛延陀殘兵,李承乾再次開口:“你們同樣有兩個選擇,一是死,二是永遠離開這片草原,同樣十個呼吸時間。”
“我等願意離開,求秦王殿下饒命。”話間剛落,數十個比較機靈一些的薛延陀人已經跪了下來,深深將腦袋插進地上的積雪中。接著,大批的殘兵開始紛紛跪下,片刻之後地上已經再無一個站立著的薛延陀人。
“那你們就走吧,帶上你們的馬和武器,一路向西離開這裡。”李承乾並不在乎這些殘兵的態度是什麼,他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讓這些殘兵儘快離開是他最希望的。
“謝秦王殿下不殺之恩!”還是那一批機靈些的騎兵在帶頭,一個個謝恩之後跳上馬背,頭也不回的飛快離開,而離開的方向正是西方。
這些殘兵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李承乾根本不愁他們會半路起什麼妖蛾子,從這裡一路向西無數被屠戮一空的部落會一次次警告這些人,大唐是多麼的可怕,估計將來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敢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