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承乾虛偽的道歉,魏征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帶著無限懊惱坐著軟轎離開了東宮。
等回到家裡,老魏難看的臉色嚇的夫人裴氏慌了手腳,一邊張羅著叫人,一邊將老魏從李承乾的專屬馬車上扶下來。
好好一個人,早上出去的時候還是意氣風發,回來的時候卻像老了幾十歲,而且還是坐著馬車被送回來了,這讓裴氏很是擔心。
“夫人不必驚慌,我們屋裡說話。”老魏先是打發了車夫回宮,然後輕輕拍著裴氏的手,意興闌珊的說道。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一回來就……”裴氏攙著老魏,一臉擔憂。
魏征的家和其他勳貴不一樣,並沒有多麼奢華,也沒有那麼多的仆役,冷清二字就足以形容其府中的一切。
這些都是因為老魏古板的性子決定的,彆的勳貴可能家裡多少有些產業,但是老魏的家裡可真是一點產業都沒有,朝廷給的那些俸祿也多數被他散給老家一些窮苦人家,日子過的清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再加上老魏的性子並不被眾人喜歡,所以到他家裡來的人也並不多,這也是他家裡冷冷清清的原因之一。
所以裴氏很擔心家裡這個頂梁柱突然倒了,必竟家裡孩子還都沒有立業,如果老魏倒了,這個家估計也就散了。
“夫人,不必擔心,老夫沒事,隻是……唉。”老魏很清楚老婆在擔心什麼,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勸說,想到剛剛在東宮李承乾的那副嘴臉,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環兒,去給老爺泡杯茶來。”裴氏見老魏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便對身邊僅有的一個丫鬟擺了擺手,將她打發了下去。
“夫人,我魏家被人盯上了,今後怕是消停不了啦!”老魏帶著一臉的頹然,坐到椅子上,一句話將裴氏嚇了一跳:“老,老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
魏征在玄武門事變之前一直是跟著李建成的,而且當時甚至建議李建成把李二攆的遠遠的,不要讓他留在長安。裴氏之所以緊張,是因為想到了這一層,以為李二陛下現在想要找後帳。
“不是你想的那樣。”魏征擺擺手,示意裴氏不要胡思亂想,隨後又覺得隻是這樣還不夠,就把下午在李承乾那裡的經曆挑重要的跟裴氏說了一下。
結果不想裴氏在愣一了會兒之後,突然笑了起來:“老爺,這是好事啊,太子殿下能看上叔玉,這也是他的福氣,讓他跟著太子將來說不定能把魏家發揚光大。”
可能是老魏將事情說的太過簡單,讓裴氏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有可能是裴氏的處世觀點與魏征並不相同,總之在聽到李承乾想要征調自家大兒子之後,魏夫人開心的不得了,之前的一切惶恐全都煙消雲散。
“夫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難道你沒看出來,太子是想要逼著老夫站隊麼?我魏某人一心為公,又如何能因為一點蠅頭小利放棄自己的原則?”可能是因為老婆和自己的意見不一致吧,老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一些。
“話不是這麼說,老爺,妾身看太子殿下這段時間以來的作為,完全就是為了大唐考慮,並沒有任何私心,也就是說太子和陛下實際上是一條船上的,那麼支持太子和支持陛下不是一樣的麼?”裴氏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人,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不一樣,這完全不一樣,老夫的確是支持太子,但太子並不等於是某一個人,而是一個身份,而且支持太子也是出於公心,並不是為了老夫自己。”當著自己的老婆,魏征終於可以把真心話說出來一些。
在他看來,支持李承乾和投靠李承乾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是為了大唐的穩定,所以才會支持李承乾繼續當太子,保他的太子之位;而另一個則是無原則的倒向太子,變成李承乾的手下,這在老魏看來完全就是兩個性質,完全不一樣。
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這就像學校裡的老師,老師可以表揚自己班裡的某一個學生,可以支持他,也可以信任他。但這並不等於這位老師就會去當這個學生的家教,去單獨為他一個人服務,哪怕這個學生是校長家的孩子也一樣。
裴氏聽懂了老魏的意思,再次陷入沉默,隔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老爺,那您覺得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要不給叔玉討個差事將他外放了?”
“不妥,太子不是一個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說不得叔玉還真的需要去走這一遭了。”魏征搖搖頭,否定了裴氏的建議:“這‘銀行’一事真要說起來,老夫認為並沒有什麼不好,讓叔玉跟著太子操持一下對他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
“這,老爺,這樣一來不是和您的初衷有違?”裴氏開始搞不懂老魏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而反而。
“老夫隻是不想現在就站隊,但對‘銀行’一事老夫認為還是可行的。”魏征看著從外麵進來的丫鬟環兒,閉上了嘴巴。
人道是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老魏又如何能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在丫鬟進來的時候果斷的收住了話題。
而環兒似乎也很有眼色,將茶水放好之後,見老魏夫妻都不說話,便主動說道:“夫人,沒什麼事的話我去後宅給老爺準備洗澡水了。”
“你去吧,辛苦你了。”裴氏笑著點了點頭,對丫鬟的表現表示滿意。等到她離開之後,才又開口說道:“既然老爺認為這件事對叔玉有好處,那晚上要不要把他叫過來,吩咐一下?”
魏征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水,輕輕吹了吹:“這件事老夫必須好好和他交代一下,省得他沒個輕重,若是惹出什麼麻煩來,怕是要耽誤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