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紮下大營之後,老頭子與長孫皇後聊起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二哥,你覺得是乾兒有意而為之?故意把漢字注音和辭典交給了青雀?”長孫皇後在聽完李二的講述之後,並不能確定他的意思,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可置信。
李二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淡淡說道:“還能是什麼?青雀派出去的人直接進了東宮,第二天又再去了一次,然後中間沒有停歇的直接趕了回來,接著青雀就到了我這裡,你覺得這其中會有什麼樣的關竅?”
“可是乾兒為什麼會……,不對,以乾兒的能力不會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為什麼他要把這個差事交給青雀呢?”長孫皇後並不十分相信老頭子的推斷,語氣中依舊滿是質疑。
“這就是那小子的聰明之處。”老李站起身,在大帳中踱了幾步:“他是太子,已經進無可進,就算是有再大的功勞也沒什麼用處,與其自己拿了被青雀等人嫉妒,還不如將功勞分薄出去。”
“這樣一來青雀可以拿這件事情邀功,換取一份不錯的獎勵,而他也可以得到青雀的感激,同時也會讓你我和心裡覺得安慰,讓外個看到他們兄弟和睦,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說到最後,老李長歎一聲,感慨的道:“利益最大化!果然是利益最大化!你的這個兒子可真是不簡單呐!”
“陛下,瞧您說的就像乾兒不是您的兒子一樣,若您再這樣,今年祭祖的時候妾身可要和諸位列祖列宗說道說道了。”麵對口無遮攔,感慨中的李二,長孫皇後嗔怪的說道。
老頭子也感覺到剛剛似乎有些失言,連忙笑著賠不是:“是是是,是朕錯了,是朕錯了。”
長孫皇後哼了一聲,佯做生氣的轉過身去,直到老頭子又哄了幾句才回聲問道:“那二哥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好不容易哄好了老婆,李二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以一副無可奈何的態度說道:“還能怎麼處理?他們兄弟兩個既然已經達成協議,那朕也隻有成全他們,將事情交給青雀去辦好了。”
“二哥有沒有感覺到,乾兒其實一直在不斷的給青雀、小恪,他們找事情做,他這樣做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像您說的?”長孫皇後畢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從李二的分析中她也聽出了一些漏洞,忍不住問了出來。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老頭子古怪的笑容以及調侃的聲音:“觀音婢,知子莫如母啊,難道你真不知道那混小子的意思是什麼?”
“陛下不說,妾身如何知道,妾身又不似您。”
“好好好,朕被你打敗了。”長孫皇後一個媚眼過去,老頭子慘敗,舉手投降:“咱們的那個兒子啊,還真讓程老貨給說著了,的確是鬼頭蛤蟆眼兒一肚子壞水。他這麼拚了命的給青雀找事情作,如果朕沒猜錯的話就是想要分散青雀的注意力,讓他把目光從那個位置上移開,一心辦事,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李承乾正跟在老頭子的邊上,一定會為老頭子擊掌叫好,不得不深深佩服老頭子的遠見,竟然將他的想法猜的一點不差。
不過,雖然老頭子完全猜出了他的想法,但卻沒有什麼辦法,因為他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處算是被人看出來了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即便是老李也隻能挑起大姆指說一聲:“高!”
至於說其他人,不好意思,連李承乾的真實意圖是什麼都看不明白的人是沒有資格來評論的。
十一月上旬,長安大唐研究署,偉大的大唐太子殿下在見到了那個聞名已久的公輸家老頭子——公輸瀚!
距離李泰的親信離開已經有半個月時間,估計老頭子那邊應該已經到達泰山腳下,可是關於漢字注音的事情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過李承乾並不著急,以李泰受寵的情況來看,就算是被老頭子發現了其中的貓膩估計也不會把他怎麼樣,之所以沒有消息,在他看來就是最好的消息。
對於李承乾來說,隻要老頭子沒有下詔訓斥就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並不重要。
“太子殿下,老夫早已經決定在家養老再也不問世事,殿下盛情老夫心領了。”公輸老頭兒在跟李承乾大致聊了幾句之後,舊事重提,神情鄭重不似做假。
但老頭子卻沒有注意到這位太子殿下根本就沒有聽他在說什麼,隻是一個人坐在那裡靜靜的發呆走神。
不過好在李承乾這次並沒有走神走的太過厲害,老頭子說完話之後他已經回過神,將老李那邊的事情放到一邊,認真看著眼前的公輸老頭說道:“公輸老先生,本宮有句話說出來或許對老先生有些不敬,但現在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一會兒若是說錯了,還請老先生不要見怪。”
“太子殿下請講,老夫洗耳恭聽!”公輸瀚年近七旬,已經到了不逾矩的年齡,自然不會因為李承乾一句話而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本宮以為老先生此舉有不孝之嫌!”李承乾一臉平靜的說道。
“噗……”正陪坐在一邊喝茶的唐善識一口氣沒上來,將嘴裡的茶水全都噴了出去。
一個年齡還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卻說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不孝,不管怎麼聽都讓小唐覺得李承乾這家夥有些不靠譜。
不過公輸家的老頭子卻隻是手指彈動了一下,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多餘的反應,直到十餘個呼吸之後,才緩緩說道:“太子殿下此言必有所指,老夫願聞其詳!”
李承乾本已經有了老頭子勃然大怒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這老頭兒竟然如此淡然,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口中卻帶著無比真誠說道:“老先生好涵養,本宮佩服。”
公輸老頭淡淡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讓李承乾突然間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