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八章 杜構的心結(1 / 1)

港口通向外麵的唯一通路是一道水泥直道,不過此時路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青灰色,殷紅的血液已經將整條路染成了血紅色,時間一長血液乾涸,整條路又變得黑紅,看上去帶著一股陰森的感覺。

一具具高句麗人的屍體被拖到路邊堆成了幾個巨大的京觀,而他們的頭顱則是被砍下來,全部被懸掛到樹梢之上。

“背叛者的下場!”六個大字被刻到石碑之上,然後再將石碑立於道路的兩頭。

不管是砍頭還是立石碑,對於‘獠牙’來說都是他們經常乾的事情,不過,京觀他們卻不常堆,所以在堆的時候費了些手腳,最後竟然是在惠日的指點下才堆成的,這讓李承乾對惠日這老貨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杜構此時已經快要把膽汁吐乾淨了,整個人萎靡的蜷縮在李承乾的馬車裡麵,而他對麵坐的是小武和楊雨馨兩個大小姑娘。

“小雨,我們出去看看怎麼樣?就看一眼。”小武試著向馬車的窗口位置湊了湊,躍躍欲試的想要掀開車窗的簾子。

“公主,殿下說了,不準您去外麵,也不準看的。”楊雨馨將李承乾的命令執行的十分徹底,還沒等小武的手碰到車簾,便伸手過去將簾子按住,同時拒絕了小武的要求。

“哼,真小氣!”小武嘟起嘴,有些鬱悶。

她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同,幼時的流浪生活讓她懂得了許多事情,所以她並沒有對楊雨馨發公主脾氣,因為就算是發脾氣也沒用,弄不好把李承乾招回來,還要教訓她一頓。

“杜大哥,我們不能出去因為我們是女孩子,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也不出去?”可能是在車廂裡太過無聊,小武將目標對誰了杜構。

結果杜構隻是輕輕抬頭看了她一眼,便又一個人低下頭去,整個人頹廢的像一隻瘟雞。

“小武,你又欺負人了是吧?”就在小武打算再找幾句話刺激一下杜構的時候,車廂的門被打開,李承乾從外麵鑽了進來,坐到杜構的旁邊,看著小武笑著問道。

小武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強詞奪理的狡辯著說道:“我才沒有,人家隻是在分散杜大哥的注意力,省得他胡思亂想。”

“胡說八道。”李承乾伸出手,遠遠的夠著在小武的腦袋上按了一下,然後說道:“行了,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回登州。”

“還要回登州?不是說要出海麼?”小武略有些失望,她還惦記著快點南下,去金山寺看看有沒有所謂的法海和尚呢。

“出什麼海,死了這麼多人,總要有個交待吧。”李承乾沒好氣的翻了小武一眼,對這小丫頭神經的大條有了新一層的感悟。

就在李承乾和小武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的時候,杜構像是回魂了一樣,坐正了身子猶豫著問道:“高,太子殿下,真,真的都殺了麼?”

“是的,一個不留。”李承乾點點頭。

老實說,其實他的心裡也並不是那麼舒服,不過禍是他自己闖的,就需要他自己去擺平,哪怕心裡再不舒服,也必須把這件事情應付下來。

人是他李承乾買回來的,管理這些人的主管也是他李承乾安排的,很難想像,如果這些高句麗人突然爆發,給大唐造成巨大損失之後他李某人會麵對怎樣的彈劾。

所以這件事他必須擔起來,哪怕心裡再不願意也必須去扛,這是他這個大唐太子的責任,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避。

杜構在聽到李承乾的回答之後,再一次陷入沉默,不知是在自怨自憐還是在怨天由人。

李承乾對他說的以及剛剛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明白,高句麗人並不如他想的那樣老實,為什麼自己以仁心、仁義去對他們,而他們卻要這樣來回報?

當初釋放他們時那些保證與誓言現在猶在耳邊回蕩,可現在他們卻變成了一地的屍體,是應該埋怨李承乾心狠?還是埋怨這些高句麗人狼子野心?又或者真的是當初自己錯了?

當初是否真的不應該放他們出來呢?如果當初不放他們出來,現在這些人應該還活的好好的吧?儘管乾活會累一些,但至少他們能活著,雖然活的不是那麼自由。

杜構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沉默中他想了很多,從契丹人手中購買奴隸這件事是李承乾的錯,可是站在大唐的角度上,似乎又沒什麼錯,必竟用奴隸來修路、建築要比用自己人省事、省力、省心,就算是不考慮工錢什麼的,最低也可以避免一些施工中出現的意外受傷。

可是如果李承乾沒有錯的話,那麼錯的是誰?高句麗人?

不,他們已經是奴隸了,還能有什麼錯的,如果說錯那就隻能是他們投錯了胎,成了一個高句麗人。

而所有人都沒有錯的話,那就隻能是杜構自己錯了,他就不應該把那些奴隸釋放出來。

突然獲得的自由讓他們有了不該有的野心,開始試圖解救他們的同胞,假如他們解救成功的話……。

杜構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他知道,李承乾說的對,人的欲望總是不窮的,一件事情得到滿足之後,很快就會對另外的事情產生欲望。

如果登州營地中的那些奴隸獲救之後,杜構已經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幫高句麗人一定會繼續折騰新的花樣,攻占一兩座縣城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經曆了這一天的事情,杜構心中隱隱產生一股後怕的情緒,而更多的感悟則是對自己能力的懷疑。

他到了登州所有的一切動作基本上都是在李承乾和老杜頭的遙控指揮下完成的,而唯一一件自己做主搞出來的‘業績’——釋放高句麗奴隸,卻差點釀成大禍。

想到此處,杜構突然抬起頭:“高明,讓我回長安吧,我……我不是個當官的料子!”

“當官的料子?”李承乾愕然回頭,一時沒想明白杜構說的是什麼,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貨是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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