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咱們之間就不要如此客氣了,杜仆射在京中幫了我不少,一兩句指點算不得什麼。”李承乾對杜構的恭謹態度有些不以為意。
在他看來指導一下小杜同誌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算就是他不出麵,老杜頭兒也會出麵指導,左右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當不得什麼謝字。
就番寒暄,讓原本二年多不見的兩人很快就再次熟絡起來,大兄,高明賢弟這樣的稱呼也再一次被兩人重新撿了起來。
“大兄,怎麼樣,我給你出的那主意不錯吧?”一路進城,李承乾對身邊的杜構問道。
結果,杜構搖頭苦笑道:“高明,你知道現在我在登州的名號是什麼?”
“大兄竟然還有名號了?”李承乾對杜構這種木訥的家夥能得到什麼名號十分好奇。
“奴隸彆駕!”杜構吐槽般的回答道。
“噗……”李承乾一口氣沒上來,被嗆的咳嗽起來,半晌方才問道:“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名號?”
“還不是因為你的那個破主意,結果王玄策那家夥走的時候把他手裡的近五萬高句麗奴隸全都送給我了,害得我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杜構恨聲說著,痛斥王玄策離開前的種種不義之舉。
“大兄,你的意思是說這城裡有一半人都是高句麗人?”李承乾聽著杜構的嘮叨,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是自然,要不然‘奴隸彆駕’的名號你以為是怎麼來的。”杜構歎了口氣說道:“這些高句麗人也都是苦命人,山東已經開發的差不多了,沒有太多的工作可以作,所以我讓他們負責開荒,隻要開出一定量的荒地,就可以解除奴籍,轉為我大唐百姓。”
“你就不怕他們跑了?或者……”李承乾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的觀點與杜構完全不一樣,在他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留著這麼多高句麗人在府城之中可不是什麼好事,一個不好就是叛亂的結局,到時候搞不好要死很多人。
“高明,他們在高句麗也隻是一些普通的百姓而已,要求並不高,隻要有飯吃,餓不死就滿足了,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杜構似乎知道李承乾在想什麼,或許在這之前已經有人提醒過他了吧。
“可是如果發生叛亂呢?你想過沒有?這可是好幾萬人,如果算上山東其他地方,怕是十餘萬都不止,你竟然就這麼把他們給放了?”李承乾恨不得把杜構這個滿身書生氣的家夥按在地上好好踹上幾腳。
這家夥的膽子也太大了,難道他就看不出這其中的風險?或者說那所謂的‘仁義’真的就那麼重要?
“這裡的生活條件比高麗句要好的多,他們為什麼要反叛?在這裡沒有那麼多的稅,也沒有人會欺負他們,隻要他們安心的種地,他們就可以享受和大唐百姓一樣的待遇,這樣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杜構據理力爭,試圖說服李承乾。
在小杜看來,這些高句麗人也是人,把他們從家裡抓出來,弄到大唐來修路、開荒、蓋房子,隻要不死就要一直乾下去,未免有些太過沒有人性。
隻是這些話他沒辦法對李承乾說,必竟他們的關係就算是再好,他也是臣,而李承乾是君,如果直斥他沒人性,有些說不過去。
但李承乾的想法卻不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儘管杜構說的情真意切,他還是陰著臉說道:“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那些被你放了的高句麗人必須一個不少的給我抓回來,少一個都不行,本宮不希望拿我大唐百姓的生命來賭你的臆測。”
“太子殿下,他們也是人啊!”聽到要把人都抓回來,杜構急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用老爹的名頭壓住了登州刺使,現在又跑出個李承乾來,他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來壓製了。
“但他們不是唐人!”原地站住身形,雙眼盯著杜構,語氣不容質疑:“本宮不想再說第二次,你最好快一點把他們都抓回來,否則本宮不介意親自下令。當然,如果本宮親自下令,你這個彆駕也就不用當了,回長安繼續讀聖賢書去吧。”
“可是……”
“走吧,我們出城!”李承乾根本就不給杜構繼續說什麼的機會,一拍小武的肩膀,轉向就向城外走去。
從本質上講,李承乾是一個‘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性子,所以他的思維習慣就是從極端考慮問題。
杜構在登州府釋放了近兩萬高句麗奴隸,雖然他說這些人的目的隻是活著,但李承乾卻不這麼想。
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在人快要死的時候他可能隻想活著,可一旦活下來了,人就會想其他問題,比如複仇,再比如回家。
近兩萬人如果他們突然發動襲擊完全可以把另外一些還沒有被釋放的奴隸救出來,如此一來他們的人數就會暴長的五萬,甚至十萬。
這麼多的高句麗人,如果在大唐腹地發動叛亂,那麼他們所能造成的破壞是十分巨大的。必竟大唐現在實行的是強乾弱枝的政策,地方州府並沒有多強的軍事力量,根本不可能鎮壓十幾萬人的爆亂。
當然,也有可能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事情真的會像杜構說的那樣,那些被釋放的高句麗人老老實實的繼續他們農民的生活,不再想著回家,也不再想著報複。
但李承乾不敢去賭,他寧可相信人性本惡,也不願意去相信人性本善。
他可以相信大唐百姓,也可以相信大唐官員,但是他絕不會去相信異族,不管是突厥人、高句麗人或者是西域胡人。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李承乾一行進入登州府並沒有多長時間,所以很快就從裡麵退了出來。
“找船出海,馬上!”李承乾回頭看了一眼從裡出追出來的構杜,直接鑽進了自己的馬車,但最後臨關車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示意楊雨馨少等片刻。
“殿下,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時間不大,杜構便從裡麵追了出來,麵色同樣十分難看的站在馬車旁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