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正月很快就要過去,身處驛館一直沒有得到接見的執失思力愈發的覺得不安起來。
因為一場小小的爭執,死掉使團的副使以及四十來個手下,求告無門之後給大唐的皇帝陛下遞了折子,希望能夠得到儘快的處理。
當然,折子遞上去的主要目的還是求饒,希望大唐皇帝陛下看在使團已經死掉一半的份上接見於他。
可是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十多年,還是一點消息沒有,死了的四十來人已經拉到城外燒了,打算回頭把骨灰帶回大漠。
沒辦法,大唐的土地不葬突厥人,放在驛館也不是辦法,雖然天氣還沒有轉暖,但是和四十來個死人待在一起,總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執失思力現在十分擔心草原上的情況,天氣轉暖冰雪融化之後,大唐的將軍們必然會對頡利展開合圍之勢,到時候一旦合圍成功,突厥汗國隻怕就要去曆史書裡找了。
可是他現在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求見皇帝被拒絕,去兵部求見兵部尚書候君集也被拒之門外,大唐其他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將軍們也都在突厥打仗,若大的長安城,連一個能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俟斤大人,門外有一個唐人要見您,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就在執失思力心情鬱悶,打算抽刀子捅人的時候,門外的一個親兵走了進來。
“唐人?沒說有什麼事麼?”執失思力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那人說要見到俟斤大人之後才說,我們也就沒敢多問。”執失思力的親兵們經過了流血的一夜已經學乖了,看到唐人再也不敢牛逼哄哄的裝逼,哪怕門前有個唐人乞丐蹲著要飯,他們也隻能忍著,不敢上前驅趕。
執失思力搓著下巴在房間中轉了兩圈,猶豫良久才緩緩說道:“那就讓他進來吧,客氣一點!”
現時不比往日,突厥此時正在大唐的鐵蹄之下瑟瑟發抖,執失思力縱然心有不甘,也隻能憋在心裡。還是先看看來人有什麼目的吧,如果真是有不開眼的來找不自在,大不了殺了也就是了。
片刻之後,一個衣著怪異,但卻十分帥氣的家夥從門外走了進來。
純黑色的衣服,純銅的肩章,牛皮的武裝帶,高筒的馬靴,一切的一切都在表示這著來人的身份——太子親衛。
現在整個大唐,隻有李承乾的親衛們才會穿這種樣式的衣服,黨衛軍軍服。
執失思力的臉色變了又變,千算萬算,幾乎把所有人都考慮到了,怎麼單單忘記了那位聲名遠播的大唐太子殿下呢。
“某叫蘇孟,太子左衛率校衛,奉太子令請執失將軍迎賓樓一晤。”來人並沒有客套,在執失思力打量他的同時,就已經言簡意賅的說明了來意,並且在行了個軍中禮節之後,轉身離開,似乎很肯定執失思力一定會跟他走一樣。
看著那個叫蘇孟的校衛離開的背影,執失思力的親衛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捏緊拳頭咬牙說道:“俟斤大人,這……,這也太欺負人了!”
“這是實力,打出來的實力。”執失思力歎了口氣,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跟著離開的蘇孟向驛館外走了出去。
大突厥已經沒落了,不複往日的榮光,麵對強勢崛起的大唐,麵對在草原上肆意踐踏的大唐鐵騎,隱忍才是最佳的選擇。
就像遠在草原的頡利可汗所說的那樣,大突厥應該蟄伏一段時間了,隻要這一次能夠說服大唐皇帝罷兵言和,突厥的勇士可以忍受任何的屈辱,一切隻待來年水草豐美之時,再作打算。
不過,這隻是頡利在他出發前的安排,結局到底如何,大唐又會如何選擇,還是一個未知的迷團。
單看現在大唐皇帝一直不接見自己這一點,分明就是欲滅突厥而後快的意思,頡利……或許小看了大唐的君主了。
執失思力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蘇孟來到了迎賓樓內一個頗大的包廂,而包廂裡麵正坐著一位年紀在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
純白色公子服,上麵用金絲繡著五條張牙舞爪的金龍,頭發簡單的用公子冠束在一起,隻是那公子冠上鑲嵌的寶石在窗口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耀眼。
少年就那樣靜靜的坐在窗口的位置,手中象牙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手掌中輕輕敲擊,而折扇下麵墜著的那顆紅色的血玉則散發著閃閃的紅芒,將原本淡雅的少年襯托的有些妖異起來。
“外臣執失思力,見過大唐太子殿下!”簡單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執失思力便恭恭敬敬的上前見禮。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在封建王朝,哪怕是敵國的太子,對於一個將軍來說,那也是代表著皇權。
而隻要是皇權那就是不可侵犯,哪怕是再不喜歡,再不願意,該有的理數也決不可少。
“哦,執失將軍!”李承乾手中折扇輕輕一頓,從發呆中回過神來:“剛剛本宮有些走神了,失禮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執失思力神色一肅,沉聲說道:“外臣不敢。”
李承乾不可置否的笑笑,沒將執失思力的客氣話放在心上,揮手示意一旁的侍衛給桌上的杯盞中斟滿酒水的同時,笑著說道:“執思將軍請坐,本宮有些事情,想要與將軍商量一下。”
“太子殿下請講,執失思力無不遵從!”坐到桌邊之後,執失思力並沒有動桌上的酒水,隻是盯著眼前的少年太子,準備看看李承乾到底打算說些什麼。
“執思將軍不是第一次到大唐來了吧?上一次本宮年幼,不能一睹將軍風采,實為一件憾事,是以今日把將軍請來,希望將軍給本宮講一些戰陣上的事情聽聽。”李承乾的話看似如話家常一般,但實際上卻有些打臉了。
誰不知道武德九年的時候,頡利兵圍長安之後派出的使者就是執失思力?
又有誰不知道,當時的執失思力在大唐的朝堂上被嚇的慫了?
如果這叫風采的話……和打臉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