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軍場上,旌旗密布,鼓聲隆隆。碩大的薛字將旗與程字將旗相相百步而立,兩杆將旗周圍密密匝匝圍著無數刃旗。
太子右衛率與右武衛軍卒同樣相隔百步列陣,戰鼓聲中緊緊的握著手中去掉槍頭的長槍(長棍?)、竹刀、盾牌。
觀戰台上,李二手搭涼棚運足目力向下看著,如雷般的戰鼓聲讓他的身體有些顫抖。
這是真正的兩軍對陣,低沉的號角聲讓李二身體裡的血液在不斷的沸騰,扶著欄杆的左手緊了又緊,恨不能把遲尉寶林從馬上踹下去,自己取而代之。
突然間,觀戰台一個人影嗖的一下從上麵跳了下去,破鑼一樣的嗓子一聲大喝:“且等老子一會兒。”
程咬金!又是這老貨!觀戰台上所有人都在低聲喝罵,連李二都連著念叨好幾聲老匹夫。
而李承乾作為看台上年齡最小的觀眾,他沒有任何一點的發言權,就算是想罵娘也隻能憋在肚子裡罵。
老程跳進演武場到底要乾什麼實際上並不是重點,真正讓李承乾氣憤難平的是那老貨竟然是特麼奔著右衛率去的。
時間不大,在第三通號角還沒有吹響,程老貨已經飛奔到了尉遲寶林跟前。不等愕然的寶林說話,一手拉住馬韁,另一隻手向前一探,捉住寶林胸前絆甲絲絛用力向下一扯。
“噗通”一聲巨響,黑鐵塔一般的尉遲寶林冷不防被老程拉下馬來,直接摔在地上,然後就被老程一記大腳崩在屁股上,踢出老遠。
搬鞍上馬之後,程妖精回頭瞪了一眼剛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懵逼的尉遲寶林:“這一陣歸老夫了,識相的滾到一邊去。”
這下可就特麼尷尬了,整個校軍場兩萬來人全都目瞪狗呆的看著老程,都以為他是跑錯了方向。
要不然怎麼可能堂堂右武衛大將軍不去指揮自己的軍隊,卻跑去與之對陣的太子右衛率。
看台上的眾人更是紛紛以手撫額,一副不忍直視狀態,尉遲恭亦是氣的連聲怒罵:“程老匹夫。”不止。
而程妖精卻對看台上眾人的表現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是踞於馬上,於陣前來回梭巡,一雙牛眼賊目爍爍的盯著右衛率三千軍卒,露出貪婪的光芒。
普通人眼中,右衛率的軍陣似乎和右武衛的沒什麼區彆,雙方軍卒都是挺拔如鬆,隱隱帶著一絲不動如山的感覺。
但是在打老了仗的程老貨眼中,雙方氣勢卻是截然不同,右衛率人數雖然隻有三千,但這三千人卻有著一股子狼性,每個人眼中都閃著一層嗜血的光芒,看著對麵一萬人的右武衛,就像看著一塊送到嘴邊的肥肉。
而對麵的右武衛雖然人數眾多,足足是右衛率的三倍還多,站隊亦是同樣的整齊,但在老程看來卻都是花架子,就如兩年前看到的右衛率一般,氣勢雖足,但卻並不中用。
輸定了,演武還未開始,老程就知道,右武衛必然不是右衛率的對手,哪怕是自己親自領軍也是一樣。
因為就在剛才老程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臨陣換將!
他可是半路把尉遲寶林給踹出軍陣的,換成一般的軍隊這個時候多多少少會亂上一下,有那麼一瞬的騷動,甚至會影響到士氣。
可他現在看到的右衛率竟然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連眼神的變化都沒有,這說明他現在帶領的這支軍隊,甚至可以在沒有主帥的情況下獨立作戰。
這簡直太可怕了,程咬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樣一支軍隊,但他卻知道自己決對不想去麵對它。
這一切說來時間長,其時隻是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程咬金的糾結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號角聲已經第三次響起。
幾乎是同一時間,右衛率與右武衛雙方揚起戰旗,如雷般的咆哮自口中發出:“殺!”
不過相對於右武衛,李承乾的右衛率呼聲要整齊很多,而且三千人的喊殺聲竟隱隱有蓋過右武衛的勢頭。
雙方軍陣相隔百步,對衝之下理論上說第一波的碰撞應該發生在戰場中央。
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右衛率衝到戰場中央的時候,右武衛竟然離中央還有差不多一半的距離。
“衛率軍陣,殺!”拋開有些發愣的程咬金,無人指揮的右衛率稍顯淩亂的軍陣中竟然爆發出一陣整齊的大喝,接著前衝的軍陣就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沒有盾牌的軍卒開始稍稍放慢速度,刀盾兵快速前衝兩步跑到隊列的最前麵,半人高的盾牌被擎在手中,狠狠的向著近在眼前的右武衛軍陣撞了過去。
“殺!”一萬多人的咆哮震得地麵都隱隱有些顫抖,巨大的碰撞聲也在同時響起,“轟轟~”鋼鐵盾牌的撞擊聲掩蓋了如雷般的殺氣。
一瞬間的碰撞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隻有三千人的右衛率竟然真的頂住了上萬人的衝擊,隻是甚至並沒有吃多少虧。
“殺!”
“揍死他們!”
“兄弟們跟我上!”
劇烈的撞擊之後,雙方的前衝的勢頭陷入了停滯,右武衛的兵痞們仗著人多勢眾,有些人繞道右衛率的側後,打算來個大包圍,隻不過亂哄哄的叫嚷聲幾乎讓程咬金丟儘了麵子。
“團陣!圍殺”沉默中的右衛率軍陣再一次暴出一陣喝聲,聽的老程不覺有些愕然。
圍殺?難道不是應該自保麼?而且到底是誰圍著誰?難道右衛率的人都是傻子麼?
不過老程的迷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看到讓他更加驚愕的一幕。
右衛率的軍卒們竟然在很短的時間就結成了一個圓陣,刀盾兵站在最外麵,利用中手的盾牌全力的阻擋著右武衛的進攻,同時擔下那些砸向隊友的武器。
而那些拿著長棍的軍卒則是利用一切空隙不斷向外剌出手裡的長棍,將那些靠過來的右武衛軍卒捅翻在地上。
接就是拿著竹刀的軍卒把倒地的右武衛官兵拖進防禦圈,劈頭蓋臉一頓亂棍,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