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德九年八月末至今,顯德殿前每日皆有士卒在練習射擊,騎射、步射,不一而足。
李二也會經常去親身教導那些對於射箭並不熟悉的士兵,有表現好的,還會賞賜弓箭之類的東西。
長孫無忌等人數次勸諫,說兵刃至禦前是為不祥,希望李二不要再這麼任性,要多為江山考慮,生怕這兵軍卒哪一次沒有控製好,走火把老李給弄死,到時候大唐可就要塌天了,結果卻每一次都被李二否決,
就這樣,大唐曆代君王,唯中貞觀年間,見皇帝可以帶兵刃,上朝同樣可以帶刀劍。這也是吳辰為什麼可以帶著滿身的刀,行走於內宮的原因。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著一個問題:老李恨極了突厥,恨極了頡利。
所以,對出兵剿滅頡利一事,朝堂上無論文武,口徑完全一致,就是兩個字‘搞他’,至於怎麼搞……有那麼多的軍方將領在,其他人也就不費那個心思了。
李承乾因為前段時間署理過將作監,所以這一次也沒跑了,整頓軍備就是他的新任務。
或者說他就是一個有實無名的後勤部長也可以,軍備要他來搞,打仗需要用的糧食同樣需要他來搞,運輸更不用說了,漕運的事情正好歸都水監管轄。
“殿下,夜了,回宮吧。”將作監治鐵坊,王成虎第四次來催李承乾。
“回個屁,沒看到關鍵時候了麼?”李承乾一身厚布衣衫,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煉鋼爐,連汗水流入眼睛都顧不上去擦。
“殿下,這樣真的能成麼?”李承乾身邊的柳敏有些緊張的問著,對王成虎的催促報以白眼。
“彆問我,我也不知道。”一把擼掉臉上的汗珠,李承乾對柳敏說道:“如果你對這坩堝有把握,那就一定能成,如果沒把握……那就聽天由命。”
“臣,臣不能保證。”柳敏搖了搖頭,再次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被李承乾稱為坩堝的東西上麵。
坩堝煉鋼法,耐火模具在將作監廣泛應用之後,李承乾想到的唯一能快速提高鋼鐵產量的方法。
灌鋼法雖然簡單,但產量卻並不怎麼高,所以李承乾考慮了很久之後決定棄之不用,直接上馬坩堝煉鋼。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十月中旬,兩個月左右的時間,經曆過十餘次失敗,終於調製好了可以承受高溫燒灼而不壞的材料。
而現在正在爐中煆燒的,正是由那種材料製成的坩堝。
時間點點過去,爐火中的坩堝卻依舊堅挺,沒有一絲變型或者碎裂的痕跡,而坩堝裡麵的那些鐵礦石卻已經在慢慢讓融化。
“殿下,殿下,成了,成了啊。”柳敏的神色十分激動,兩隻手不停的顫抖。
“再等等,還沒有完全化開,再等等看。”李承乾盯著爐火的雙眼已經紅腫不堪,眼淚一顆一顆不由自主的往外淌,但還是不肯將眼睛挪開。
冶鐵坊再一次陷入安靜,除了工匠在坩堝中攪拌時發出的聲音外,再就是焦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
“殿下,休息一會兒吧,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柳敏不經意的一扭頭,注意到李承乾現在的狀態,被嚇了一跳。
“真的沒問題麼?”李承乾隻是知道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煉鋼,但具體什麼火候之類的完全就是一竅不通,甚至可以說連理論都不知道。
“沒問題的,煆燒這麼長時間都沒出現問題,就已經可以確定了。而且如果沒有那個坩堝,選擇直接煆燒的話,現在那些鐵塊隻怕早就已經化成鐵水了。”柳敏信心十足的說道。
“那行,我去你的官署休息一下,事情有了結果,記得通知我。”李承乾確實有些頂不住了,眼睛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殿下不回宮?!”柳敏有些驚訝的問道。
“回個屁,這坩堝煉鋼法如果成功,你知不知道大唐的鋼鐵產量會提高多少?這樣的情況下你讓本宮怎麼可能安心回宮去睡覺。”李承乾不斷的眨著眼睛,沒好氣的說道。
“那好吧,臣陪殿下過去。”柳敏點點頭,沒有再勸,其實不光李承乾,他自己也是一個德性。
現在如果有人讓他回去睡覺,柳敏甚至有可能拔刀子拚命。
李承乾用手指著柳敏所站的位置,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宮不用你陪,你就在這,哪也彆去,就在這看著,隻要成功了,立刻去告訴本宮,聽到沒!”
看到柳敏點頭答應之後,李承乾才放心的帶著吳辰、王成虎還有程華安離開冶鐵坊。
十月的長安已經很冷了,但是在冶鐵坊那種高溫環境下待得久了,到了外麵卻隻感覺到舒服。
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再緩緩的吐出去,將快要燒起來的肺冷卻一下,李承乾回頭看了一眼冶鐵坊,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大唐這一次是真的要騰飛了,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殿下,新的煉鋼法真的可以提高數百倍的鋼鐵產量?”很少開口的程華安很難得的說了一句。
“當然。”李承乾肯定的點點頭。
“殿下,那麼多鋼鐵有什麼用?”吳辰理解不了鋼鐵產量提高數百倍之後多餘的鋼鐵要作什麼用。
“用處多了,至時候把飯碗都弄成鐵的,筷子弄成鐵的,桌子弄成鐵的,椅子也弄成鐵的……總之你能想到的,全是鐵的。”李承乾興奮的說道。
“全是鐵的?”吳辰抽著一臉問道。
李承乾似乎不打算放過王成虎等人脆弱的神經,兩手伸天向空,用一種狂熱的狀態說道:“整個大唐全都是鐵的,鋼鐵將會改變整個大唐,世界將會匍匐在大唐的腳下,無數的蠻夷將在大唐麵前顫抖、顫栗……!”
吳辰有些呆滯的看著略有些癲狂的李承乾,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知道李承乾的腦子和彆人不一樣,經常會有一些讓人理解不了的想法,而且這些想法總會在不久之後變成現實。
但是讓整個世界匍匐在大唐的腳下,無數蠻夷在大唐麵前顫栗,怎麼聽都像是一句夢話,太讓人難以置信。
很矛盾,很糾結,到底應不應該憑借以往的經驗來相信這個快要瘋了的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