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回春樓後院柴房,陽光找不到的角落,一個黑色的人影頭戴鬥笠,靜靜的站在那裡,恍若幽靈。
而在他的旁邊,有一個酒樓夥計打扮的人正垂手而立,額角不斷流下的汗珠代表著此人心中的緊張。
良久之後,黑衣人似乎很滿意酒樓夥計的表現,在其忐忑的目光中緩緩說道:“去查一下,李孝恭為什麼會突然到了青州,他的目的是什麼。”
黑衣人一身陰冷的氣息讓夥計緊張的要命,恍若置身於一條毒蛇身邊一樣,直到其開口,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後,恭敬的說道:“屬下全力以赴。”
“慢慢來,一切以安全為重,不要打草驚蛇。”黑衣人嗯了一聲,認真的叮囑道。
“屬下明白,目標現在居於城外莊園,每天的飯食都是由回春樓送過去,屬下可以借機打聽一下。”小夥計簡單的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下。
“不行,目標身邊儘是玄甲,警惕性、忠誠度都非常高,若你多嘴多舌,壞了主上的大事……”黑衣人直接把小夥計的計劃否決掉,他寧可不知道李孝恭的目的,也不想暴露出組織的秘密。
上一次該死的‘黑七’擅自行動,引起目標警覺,身邊防禦已經嚴密到了風雨不透的地步。若是這一次再打草驚蛇的話,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很難想像。
必竟‘種子’隻是一個組織,隻適合背後搞搞小動作,如果站到陽光下,麵對大唐軍隊這種暴力機器,無異於以卵擊石。
“是是,閣下,其實李孝恭為什麼會來屬下有一些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計劃被黑衣人否則,夥計並沒有什麼不滿,略想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道。
黑衣人依舊沒有移動半分,隻是輕輕扭過了頭,陰冷的說道:“說清楚。”
“屬下猜測應該和目標在青州狂卷七萬八千貫之事有關。”小夥計被透過鬥笠縫隙的一雙眼睛盯著,汗毛有些發炸,話說的有些結巴。
“我讓你把話說清楚,不是讓你下結論。”黑衣人聲音愈加陰冷,似乎有些不滿小夥計的言行。
“是,目標在拍賣會之前曾經向長安那位有過一份陳詞,但是被……被紫衣使截下來了。所以……”小夥的被黑衣人嚇的一個哆嗦,說話音更不利索了。
“紫衣使?山東負責人?”黑衣人的語氣中充滿了不滿的情緒,一身陰鬱的氣息不斷暴湧。
“是,是的。”柴房中的氣氛凝滯到了極點,小夥計腦袋幾乎要垂進自己懷裡,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之後,黑衣人緩緩收斂自己的情緒之後,才說道:“你可以走了,李孝恭的事情不用查了。”
“是,屬下告退。”小夥計向後退了幾步離開黑衣人身邊之後,轉身離開柴房,回到前麵去繼續自己的日常工作——端盤子。
黑衣人在夥計離開之後不長時間,也悄悄的離開柴房,在回春樓後院了幾圈之後,便失去行跡,不知所蹤,後院之中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紫衣使?好奇怪,還有人敢穿紫衣?就不怕被人給砍死。”無人的院落中,一個自言自語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而聲音傳來的位置竟然是剛剛那間柴房的房頂。
緊接著,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衫的青年自柴房之上一躍而下,落地時一個深蹲將衝力緩衝之後,緩緩起身,看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搓著下巴。
青年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身材勻稱,濃眉大眼四個字足以概括其相貌。
在大唐濃眉大眼的人不少,所以青年那張臉並不如何引人注目,反而是他一雙白淨的手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纖細而修長十指,指甲修的不長不短,看上去就是精心打理過的。甚至如果不相識的人,單看他的一雙手,很可能會把他當成一個女人。
青年名叫墨子羽,綽號黑子,職業是一種傳承的數千年,古老而又光榮的職業——剌客。
剛剛從幽州那邊完成了一樁買賣的黑子,這回也是途經青州,機緣巧合之下偷聽到了黑衣人與小夥計的對話。
所以無所事事的剌客心開始癢癢了,事關一位郡王和另一個不知名的重要人物以及神神秘秘的組織。這讓無聊到了極點的黑子有些心動,覺得應該參與一下,或許還有機會成為曆史上最偉大的剌客也說不定。
青州城外莊園之中,李孝恭拿著一本厚厚的帳冊,皺著眉頭翻來翻去,最後丟在一邊說道:“小子,你這裡麵都是什麼鬼畫符?不是隨隨便便弄了個假的來忽悠老子吧?”
“這叫阿拉伯數字。”李承乾伸手在帳冊上戳了戳,鄙視的目光看著李孝恭說道:“我說王叔,難道您沒事兒不看邸報麼?這可是半年多以前就開始推廣的計數法。”
“老子又識不得幾個字,看那個東西乾什麼?”不屑的翻了李承乾一眼,似乎覺得看書,看邸報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一樣。
李承乾突然間開始後悔了,覺得自己就不應該跟李孝恭談什麼經濟,這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李承乾很快就找到了一個他和李孝恭都能接受的活動:“王叔,咱還是去抓賊吧,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隻要老子在這裡一天,你小子就彆想出去。”李孝恭很執著,堅定的認為現在李承乾出去會很危險。
“王叔,這天天躲著算什麼回事?難道咱們躲著彆人就進不來了?”李承乾眨眨眼睛,伸手向房頂上指了指,示意上麵已經有人了。
“來人,警戒,上房頂看看。”李孝恭雖然不知道李承乾是根據什麼判斷出房頂有人的,但仍然很配合。必竟安全的角度上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讓人去房頂看一眼,也耽誤不了什麼事情。
“不用了,墨某自己下來。”就在侍衛剛剛答應,還沒來得及行動的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屋頂傳了下來。
接就是一個身著淡藍色衣衫的青年倏然從天而降,隻是丫落地時的那一個深蹲,徹底的打破了李承乾心目中武林高手能飛簷走壁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