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鹹陽,春芳園內。
一棟獨立的兩層木樓之中,建成侯趙亥狠狠將手中的茶杯砸在地板上,滾燙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四周撲濺。
“如此大好良機,竟然沒能成功!”趙亥如同一頭餓狼一般在房間裡暴跳如雷。
這次借始皇帝巡遊之際,一切策劃圓滿,先暗中下手給馮去疾下毒,造成朝中無人鎮守的局麵,馮去疾必然會奏請始皇帝另外安排人回京師,這個人不出意外必然是蒙毅。
而情況也和他們猜測的毫無二致,始皇帝果然安排蒙毅回京師,並且還將所有公子都帶了回來,而同時始皇帝也真的就一病不起,讓他們看到了即將篡位成功的曙光。
巡遊隊伍浩浩蕩蕩,所經之處一切消息都藏不住,隻要有心安排人打聽,基本上皇帝的行蹤和情況都能清清楚楚,畢竟巡遊隊伍走到哪裡,都需要當地官府供應糧食,幾千人的消耗可不是小數目,運送一趟糧食動用的民夫至少都是數百人,隨便安插幾個去行轅就能打聽到一些情況,何況隨行的禁軍內侍宮人甚至隨行的卿侯官員之中也早有耳目,打聽這些情報送回鹹陽簡直不需要太費力。
但本來眼看就要成功的節骨眼兒上,竟然功虧一簣。
“五弟勿要亂了方寸,陛下雖然清醒,但卻得了失魂之症,已經認不出任何人,也想不起任何事,即便是回到京師也無法上朝理政,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到時候我等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要求冊立新君,亥兒這卷詔書就能起作用了!”年邁的高陽侯趙病提醒。
“說是如此說,但誰也保不準陛下回京師之後記憶慢慢恢複,更何況一旦陛下稍微清醒一些,所有不投靠我們的卿侯大臣都會勸說陛下立下儲君,一旦陛下答應,則我們更加失去主動!”趙亥氣咻咻的坐下來,臉色並沒有任何緩和。
這一次策劃,可以說幾乎動用了他們集團所有的人力物力,但最後仍舊被陳旭用神秘的方法化解,雖然化解並不完全成功,但也讓他們不敢輕易妄動。
在蒙毅帶著一群公子返回,接替馮去疾執掌朝政的同時,始皇帝生病的消息也在鹹陽傳開。
特彆是聽完胡亥描述的情形之後,趙亥等人幾乎興奮的幾夜沒睡著,日夜與張良王離陸囂齊宕申公兗等人仔細謀劃篡位的細節。
但所謂算計不如運氣,等他們算的心花怒放感覺已經大權在握的時候,突然又有消息傳來,本已昏迷兩天氣若遊絲的始皇帝竟然醒來了,而且身體倍兒好,唯一就是犯了失魂之症,記不得身邊的所有人和事情了,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不記得。
這個消息傳回來,本來就已經策劃準備提前動手將鹹陽控製在手中的事也隨即擱淺下來。
始皇帝隻要不死,那麼篡位肯定是死路一條,掌控鹹陽也沒用,到時候隨行的陳旭借用始皇帝的命令調用櫟陽涇陽等拱衛京師的十萬大軍就能將鹹陽團團圍住,加上城內的禁軍也並非完全掌控,隻要有人打開城門,接下來便是人頭滾滾落地,所有參與之人全都會三族夷儘,家中豬狗雞犬不留。
“事到如今,我們隻有一個辦法!”許久不曾說話的昌武侯趙成開口。
“什麼辦法?”趙亥和趙病一起轉頭。
“一不做,二不休……”趙成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臉色鐵青的說,“我們的事拖得越久,便越發容易暴露,既然陛下活著回來,而且已經失憶,這便是我們極好的機會,乾脆讓醫士宮人暗中下手,隻要成功,立刻就讓亥兒宣布拿到陛下遺詔登基,那樣就無人能夠反對!”
房間裡極度安靜,隻能聽見三顆碰碰亂跳的心臟和隆重的喘息聲,而且三張老臉也猙獰扭曲眼珠通紅。
“砰~”
趙亥重重一拳砸在茶幾上站起來。
“不錯,拖得越久越是危險,乾脆搶先下手,反正陛下的失魂症若是不能治好,隻怕這大秦江山就會落入陳旭手中!”
“那我們何時動手?”趙病猶豫了一下問。
“自然越早越好,乾脆就放在陛下回京的當夜!”
“好!”趙成也臉色猙獰的一拳砸在茶幾上站了起來。
“若是陛下半夜殯天,京師四門緊閉,陸囂掌控中尉府禁軍控製城內,由武城侯和白震控製皇宮,到時候將連夜招來的滿朝文武全都拿住,有遺詔在手,恐怕大多數人都會歸服,若是頑抗者就以抗旨不尊為由斬殺以免後患,隻要得到群臣支持,次日一早亥兒便能名正言順坐上皇帝寶座……”
“但若是扶蘇等諸位公子不服怎麼辦?”
“自然是先羈押起來慢慢勸說,隻要等亥兒坐穩江山,還有不服者要麼發配邊荒,要麼廢為庶人,何況如今還有瀛洲朝鮮海南甚至西方諸地,統統一份詔書打發去蠻荒之地當諸侯,我想他們會接受,若是實在不能接受,那自然也隻能一起殺了,諸侯之國,有幾位國君的王位是名正言順得來?即便是陛下身份猶自存疑,其父異人,也不過是華陽夫人認下的假子,而陛下更可能是呂不韋與趙姬所出……”
“嗬……嗬嗬……五弟說的有理,異人與陛下,可都不是我皇族正統,何況安國君登基三天而亡,異人登基三年而亡,然後就是陛下登基,這接二連三的君王暴斃,在諸侯之間留下諸多流言蜚語,誰敢說呂不韋沒有從中作祟,如今大秦一統六國,成就這不世之功,然這大好江山,決計不能落入外臣之手,當初春秋霸主大晉就是前車之鑒,既然陛下已經失魂不能主政,那我們皇族自要保護大秦江山社稷,我趙病就用這把即將入土的到老骨頭,來和仙家弟子鬥一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大秦永世隻能是我嬴姓趙氏的天下,誰都不能奪走!”
身材佝僂的趙病站起來,須發怒張,顫巍巍的身體猛然散發出來一股睥睨無邊的氣勢。
“好,二兄如此豪氣,此事何愁不成!”趙亥激動不已,然後突然想起一事疑惑的問:“對了,亥兒怎麼還沒來,不是通知他來商議麼?”
趙成臉色難看的搖搖頭說:“怕是又去了林仙兒那裡!”
“哼,如此紈絝浪蕩,將來如何做大秦皇帝!”趙亥瞬間臉色扭曲。
“亥兒先彆管他,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巡遊回來找些樂子也在情理之中,何況此事還不能告訴他,不然恐惹出更多麻煩!”趙病搖頭。
“不錯,二兄說的有理,此事還是不告訴為好,等一切水到渠成,隻要他登基就行,到時候其他的自然都有我們安排,吃喝玩樂才是一個帝王該乾的事!”
“正是!”
趙病撚須頷首,與趙亥趙成各自對視一眼,心頭打算不言而喻,然後三個主謀者就聚在房間之中,嘀嘀咕咕開始商討具體對策,商量完畢之後散去各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