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一路劈波斬浪往前,很快穿過了二十艘列隊受檢的戰艦,然後在遼闊的蔚藍大海之上劃過一個巨大的圓形停在了艦隊的最前方。
入眼處,兩行整齊的艦船桅杆林立龍旗獵獵,巨大的白色船帆上一個個篆書的秦字宛若蛟龍出淵一般在海麵上翻騰咆哮。
“真是壯觀啊!”
胡寬計通等一群官員全都忍不住大聲讚歎,眼神落在負手站立船頭甲板上的錦袍青年身上,亮麗的朝陽之下,似乎這個身影如同高山一般巍峨聳立。
陳旭雖然臉色平靜,但其實心裡同樣激動無比。
他穿越過來之後白手起家,從一個衣不蔽體的山野少年成長為隻手遮天的大秦左相,期間做過的事多的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唯獨這支艦隊讓他最為驕傲,
這支幾乎是他一手投資打造訓練出來的海師艦隊,就是眼下地球上最強大的武力,沒有之一。
而這次征服朝鮮,就是這支艦隊的揭幕之戰。
站在船頭甲板上足足一刻時間,胡寬等人的議論聲音越來越小直至一個個臉色肅靜沉默不語,龐大的艦隊同樣整齊排列寂然無聲。
“擂鼓,鳴號,升令旗~”
陳旭終於開口。
“擂鼓~~”
“咚咚咚咚……”
排列在艦船兩邊的十六麵牛皮大鼓同時被十六個頭纏紅色布巾的赤膊大漢擂響,低沉的戰鼓聲如同悶雷一般在海麵上回蕩,震的大船都在跟著微微顫抖。
“鳴號~”隨著傳令官又一聲大吼。
“嗚嗚……”
十六個同樣頭纏紅布的赤膊號手吹響了數尺長的牛角號,悠長的號聲穿透寒涼的海風,隨風響徹方圓數十裡。
“升令旗~”
鼓號聲中又一聲大吼,一麵紅底金星的巨大令旗從檢閱艦上順著主桅杆呼呼啦啦的迎風而起,在陽光下宛若一團火焰翻卷飄舞。
“擂鼓,鳴號,祭旗~”
看著陳旭所在的艦船上傳來的鼓號聲和冉冉升起的紅色令旗,兩艘旗艦上的曹參與韓信同時激動的發出號令,伴隨著兩艘船上的鼓號聲應和而起,二十艘戰艦之上頓時鼓號齊鳴,每艘戰艦之上都有兩個身穿皮甲的海軍學員將一隻羊拖到戰旗前方,一個赤膊戰士大吼之中一刀將羊頭剁下,一腔鮮血撲濺在黑色的戰旗之上,很快這麵還在滴血的戰旗便在獵獵海風之中順著桅杆升起,海風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四麵八方的飄散開來,而這血色也刺激了所有戰艦上的船員和學員,此起彼伏的歡呼吼叫之聲喧囂而起。
“鳴炮,出~”
站在旗艦甲板上的曹參再次發出命令,很快早已裝填好的八門火炮被推出舷窗,黑洞洞的冰寒炮口之中一股股濃煙火光噴出,震耳欲聾的炮身中,巨大的旗艦船帆開始轉向東北,韓信所在的旗艦也幾乎同時動作,兩艘旗艦身後的艦船也一艘接一艘的開始正帆,排列成兩行從陳旭所在的檢閱艦兩邊呼嘯而過。
所有戰艦的甲板上,數百扛著火槍或者弓弩鋼刀的學員全都肅穆而立,臉色激動右手捶胸敬禮。
“諸位保重~”
“侯爺保重~”
在此起彼伏的吼聲之中,兩隊艦船犁開蔚藍的波浪直奔朝鮮半島而去,很快在碧海藍天之下隻能看到一串雪白的船帆和隱隱可聞的號角聲。
而此時海麵上,還有七八艘龐大的商船和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漁船,也在欣賞完這場盛大的海師艦隊的閱兵之後歡聲雷動,搖櫓劃槳或者調整船帆,跟在陳旭的大船後麵返回琅琊海岸。
這一場從未有過的盛大閱兵式,很快便會在琅琊傳開,而跟隨陳旭而來的大秦都市報主編計通會親自執筆寫下新聞稿,然後四百裡加急送往京師鹹陽,最多十天,這一場宣揚大秦海師首戰閱兵的盛況將會見諸報端而很快通傳天下。
二十艘裝備火器的巨艦,五千餘進行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戰士,再加上一千餘指揮係學員,這場根本就不在一個武力層麵的戰爭,陳旭絲毫就不擔心勝負,而經受這場實戰的洗禮之後,大秦海師將正式露出他猙獰霸氣的麵目開始麵對整個世界。
至於死傷問題,陳旭從未想過,就連曹參等所有參加這次軍事行動的人都未去想過,在這個軍功至上的年代,所有人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敵博取軍功封爵,至於生死,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隻要活著回來,必然會掙得幾分軍功,糧田房屋金錢官爵都指日可待。
而隨著艦隊的離去,整個琅琊也瞬間變得更加熱鬨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期待這支威武雄壯的海師艦隊大勝歸來,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附近郡縣的名士豪紳商賈儘皆奔琅琊而來,想早日一睹大秦海師帶回來大量俘虜和繳獲的財貨,順便從中撈一些好處。
海師艦隊雖然離去,但陳旭仍舊沒辦法歇下來,眼下已經十月,他還有東北諸郡未曾巡查,當初他離開鹹陽之時答應始皇帝最多六個月便返回京師,眼下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琅琊的事情比較多比較複雜,但因為有胡寬和大量朝廷官員坐鎮,陳旭還算比較放心,連續兩日召集海港建設部門、海關財政警署等衙門以及報社記者還有琅琊當地官員等召開統籌會議,針對當前海港和各部門遇到的困難進行統一的安排。
作為大秦左相,作為替始皇帝審閱奏書的至高權臣,陳旭直接就在還未徹底完工的海關署衙會議室進行現場辦公,針對許多急需解決的直接現場批複執行,然後留下奏書帶回鹹陽交給始皇帝過目,這種事雖然有些微的越權,但陳旭不會太在乎,而始皇帝在不在乎陳旭也懶得去想,主要在這個時代通訊實在太過落後了,隨便一件事要通報到鹹陽等三省六部批複下來,至少也在一個月之後了,許多事等到拿到奏書,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連續兩天忙碌之後,琅琊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陳旭準備休息一晚之後啟程離開琅琊,乘船繼續往東北巡查。
“侯爺,海關署檢令魯興前來拜訪!”
吃過晚飯,陳旭洗漱完畢躺在榻上看最新一期送來的報紙,水輕柔坐在旁邊幫他捶腿,突然有侍衛前來稟報。
陳旭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天色已經黃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擺手,“請他去客房!”
“是,侯爺!”侍衛退出去,陳旭在水輕柔的幫助下穿好衣服梳好頭發來到客房,發現一個身穿便衣的四旬男子已經站在客堂等待,黑須白麵文質彬彬,正是琅琊海關檢令魯興。
“魯檢令請坐,這麼晚了來找本侯還有何事?”陳旭拿著報紙坐下來,語氣平淡但聽得出來略微有些不爽。
這兩日連續開會統籌部署整個琅琊海港的建設,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這魯興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晚上跑來肯定不是因為公務,而私事更加不太可能了,海關署的人都是馮去疾調配,主官是海關署丞李由,所有人都和陳旭不熟。
“侯爺,下官冒昧前來,是還有一件事下官拿不定主意,需要奏請侯爺定奪?”魯興坐下來之後略微有些忐忑的拱手說。
“所有的事這兩天不都開會說完了麼?何事需要單獨找本侯商討?”陳旭不緊不慢的開口。
“非是公務!”魯興緊張的開口。
“不是公務便是私務,說吧,本侯力所能及的為你解決!”陳旭微微點頭。
“侯爺,其實也並非私務……”魯興微微猶豫一下之後轉頭看了一眼客廳。
“都退下!”陳旭擺手,房間裡的侍衛和幾個端茶送水的仆從都趕緊退出去,很快整個客房便安靜下來。
“魯檢令,眼下就你我二人,有事直接說吧,你應該知道本侯的習慣,不喜歡囉嗦!”陳旭此時他對這個不是公務也不是私務的事情略有些好奇起來。
“侯爺,事情是這樣的,半月前北雁商行從瀛洲歸來,共計帶回來兩萬斤白銀和兩萬斤硫磺,還有硨磲珍珠珊瑚海獸皮服等物品,共計有上千件之多,如今這些財貨還全部堆放在海關署衙的臨時倉庫之中,北雁商行的管事言說這些財貨全都是送給侯爺的……”
“送給我的?”陳旭愣了一下。
“是,北雁商行的管事還在財貨清單上簽字說明,這些貨都是送給侯爺的,按照大秦海關法令,這些貨物來自海外,即便是送給侯爺的也還是需要照章繳納一成的稅收……”
魯興說話之時心臟跳得略有些快,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作為李由欽點的琅琊海關衙門主官,魯興是一個標準的法家門徒,也是當初李斯的嫡係,李斯倒台,大量法家官員被打入冷宮,或者被調去清水衙門,或者被外調郡縣任職,魯興就是其中之一,眼下隨著李由升任京師海關署署丞,大量法家門徒再次被啟用到各地海關衙門任職。
而對於法家門徒來說,一切都應該按照法律嚴格行事,即便是清河侯也不能例外。
公孫北雁送來的這批巨額財貨在讓海關衙門和財政署衙門等官員全都激動的臉紅耳赤的同時,也都對其稅務繳納感覺十分棘手。
找清河侯收稅,怕不是要多長幾個腦袋才行。
因此這批財貨自從到達港口卸貨之後,整個琅琊海港的所有官員都三緘其口,都不願意去觸碰這個麻煩,財政署衙的官員更是直言這是清河侯的私人財物,收稅那是不可能,但作為一根筋的法家門徒來說,魯興感覺自己還是要守護法家的底線,所以在反複猶豫幾天之後,知道自己如果還不說出來,等陳旭一走便更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