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數十戶漁民捕撈的海鮮,陳旭是來者不拒,無論大魚小魚還是蝦蟹鱉貝,統統都安排侯府的仆從花錢買了下來,而且價格也給的足,因此這些平日弄到魚都要小心翼翼劃船去對麵句章等縣售賣的漁民,今日在自家門口都能弄到一大筆錢,頓時全都歡欣鼓舞的歡呼起來,謝謝貴人和謝謝侯爺的感謝聲此起彼伏。
而就在先前陳旭等人在海灘上玩耍拾貝的時候,居住在附近的幾個小漁村的人也早已得到幾個回去的島民宣傳,已經有不少男女老少拖兒帶女的到海灣附近來看熱鬨。
清河侯名震天下,他們雖然居於島上,但消息並不十分閉塞,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清河侯的名聲,因此得知清河侯帶著巨大的船隊駕臨海島,而且聽聞清河侯平易近人還答應給所有島上的居民解決戶籍問題,因此許多人都想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沒有戶籍雖然也就不用繳糧稅服徭役,但也隨時都有可能被官府抓去充作奴隸,麵對對岸日益繁榮的境況和彼此來往的更加密切,戶籍便也成了島民最大的心病,沒有戶籍,子子孫孫都隻能躲在這片島上艱難度日,未來一片茫然和無助。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消息傳播的範圍越來越廣,因此到了這傍晚時分,就在陳旭和漁民熱熱鬨鬨選購海鮮交易的時候,不光躲在四周礁石林和樹林荊棘中偷偷觀察了許久的島民也開始大著膽子出來加入這場島上從未有過的熱鬨之中,另外還有一些身穿道袍葛衣紮著道髻的方士也都接二連三的趕來拜見陳旭。
這是一個思想和人格自由的時代。
之所以開始不自由,是因為大秦已經一統華夏推行了嚴格的法術治國策略,大量不符合法家理念的話題都被以妄言罪的罪名堵住了嘴巴。
由此造成了百家門徒自身開始割裂,一部分決定改變自己的想法順應大秦的需要去鹹陽發展,還有一部分則隱居鄉野要麼不問世事,要麼偷偷摸摸乾一些給大秦添堵的事情。
而如今還有一批更加抑鬱不得誌的群體,那就是以前被始皇帝極度依賴和恩寵的方士團體,數年前被始皇帝趕出皇宮之後,大部分人便離開鹹陽來了東南沿海,聚集在琅琊和舟山附近繼續追尋它們的仙道,試圖有朝一日能夠勘破大道找到成仙成神的機會。
而今日真正的仙家弟子清河侯駕臨,許多真心求道的方士還是非常激動,這座小島上能趕來的幾乎都來了,趕不上的明天肯定也都會來。
熱鬨混亂之中,陳旭接見了這些方士,在詢問了一下舟山群島上的大致消息之後,人越發的多了,太陽也眼看就要墜落地平線下。
“諸位即來,勿用著急離開,本侯此次帶著家眷前來遊玩,準備做一些海鮮美味,稍後一起品嘗暢飲一番!”
一圈人圍坐在沙灘邊的草地上閒聊,看看天色已晚,陳旭決定先把晚飯搞定再慢慢聊天,比這樣餓著肚子說話要強。
“恭敬不如從命,我等仰慕侯爺的美食久矣,今日能夠得償所願,實乃三生有幸!”一群方士都激動的眉毛胡須亂抖,連連拱手作揖。
“抓住他,此人意圖毒殺侯爺~”
就在陳旭起身之時,突然一聲大吼在熱鬨的海灘上響起,隨即就是一片驚恐的叫喊和刀劍出鞘步槍上膛的聲音,整個海灘上瞬間亂成一團。
“保護侯爺~”侍衛首領大喝一聲,十多個本來三三兩兩或站或坐守在四周的貼身侍衛瞬間就將陳旭圍在中間。
“呔,發生了何事?”
正在盤腿坐在一塊礁石上的虞無涯大吼一聲縱身躍下礁石,人在空中手中的長劍便已經出鞘,落地之時手中又多了一把手槍。
“嗆~”正在旁邊沙灘上和陳汐虞姬兩人玩貝殼的水輕柔也幾乎同時抽出短劍將兩人護在身後退到陳旭身邊。
“呼啦~”一群人眼前一花,隻見一道青色身影如風而至,等看清之時,夏子衿同樣長劍在手,與虞無涯兩人一左一右護在了陳旭麵前。
“砰~”混亂中一聲槍響,統領陳夏對著天空扣下了步槍的扳機。
“有亂跑者格殺勿論!”
陳夏大吼的同時,正在沙灘上警戒的兩百多火槍隊員瞬間就將整個沙灘包圍起來。、
看著如此快速而恐怖的防衛陣勢,方才還在和陳旭說笑聊天的一群方士瞬間感覺尿都快憋不住了。
方才聊天輕鬆而愉快,沒想到轉瞬之間就是一副大敵當前的凝重場麵,而且這一聲槍響將所有人都震懾住了,慌亂的海灘上很快就安靜下來。
“饒命……饒命……我並非故意捕撈上來賣給你們的……”
在驚恐無比的求饒聲中,很快就有兩個侍衛將一個穿著短褲的黑瘦漁民拖出人群,丟在了距離陳旭不遠的沙灘上。
“為何抓他?發生了何事?”陳旭微微皺起眉頭。
本來熱熱鬨鬨的場景和諧而美好,但瞬息之間就被這一聲大吼破壞的一乾二淨。
眼前這個黑瘦漁民二十來歲,短發紋身,與其他漁民沒啥區彆,此時渾身泥沙的趴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
“回侯爺,此人把兩頭劇毒的該魚混在一堆黃花魚中賣給我們,若是不小心煮熟吃下去必然會中毒而死!”一個發現此事的船工趕緊回答。
“該魚是何物,取來本侯看看!”陳旭心存疑惑。
眼下除開自己和一群妻妾家仆之外,這群漁民和隨兩艘大船留下來的所有船工水手人幾乎都是在海邊長大的漁民,甚至包括虞無涯和夏子衿都在東海混了三四年,對於海中各種有毒無毒的海產應該都比較清楚。
更何況,按道理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將有毒的東西拿來給自己這群人吃,在明知基本不能蒙混過關又基本上沒有下毒的任何可能的基礎之上,這個漁民不會沒腦子到這個程度。
此時海灘上已經被戒嚴,侍衛和火槍隊全都刀劍出鞘步槍上膛,就連仆從和船工船員也全都操起木棍石頭菜刀怒視所有漁民。
一群老老少少的黑瘦漁民被圍在中間戰戰兢兢如同鵪鶉一般埋著頭打哆嗦。
該魚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許多人臉色都開始扭曲變形。
“侯爺,該魚取來了!”一個家仆提著魚簍過來,從裡麵撿出來兩條尺餘長黑斑白腹鼓著大肚皮的海魚丟在漁民的旁邊沙灘上。
“河豚!”陳旭隻一眼就認出了這兩條怪模怪樣的鬼東西。
“毒魨~”人群中同樣有人驚呼。
虞無涯臉皮微微抽搐幾下轉頭看著陳旭說:“恩公好險,這東西果然是劇毒之物,吃不得!”
“竟然敢給侯爺下毒,受死!”一個侍衛揚起手中的鋼刀就要劈下去。
“饒命……”
“且慢~”
幾個漁民跪下去幫忙求饒的同時陳旭也開口,喝止了侍衛的動作,然後分開侍衛往漁民走去。
“侯爺小心~”侍衛首領焦急的提醒。
“無妨!”陳旭擺擺手走漁民的旁邊蹲下來,用手捏起一條河豚的背鰭提起來觀看,隻見斑斑點點的黑白花紋上全都是小的凸起,特彆是鼓起像個氣球的肚皮最為惹眼和熟悉。
“這種魚海島附近是不是特彆多?”陳旭抬頭看著一圈漁民問。
“是是,這種魚最喜歡聚集在錢塘江和大江入海口,這一片特彆多,特彆是春夏時節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眼下入秋之後少了很多,但我們撈魚還是經常能夠捕撈上來……”一個年老的漁民緊張無比的趕緊回答。
“你明知此魚有毒,為何還要打撈上來賣給我們?”陳旭轉頭看著跪在地上渾身哆嗦的年輕漁民。
“回……回侯爺,小人聽聞侯爺擅長製作各種美食,這該魚附近特彆多,於是在收網時就順手撈兩條帶上來,本想問問侯爺能不能做來吃,但剛拿出來就被抓住了,侯爺饒命,我絕對沒想要毒害您……”漁民一邊回答一邊磕頭求饒。
“嗯,我相信你沒打算害我,起來吧,這種毒魨也並非不能吃,其實做好了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把這兩條魚拿去清洗乾淨,不要剖殺,等我來親自動手……”陳旭擺擺手站起來,吩咐一個廚工把兩條河豚拿去清洗乾淨。
“侯爺,這魨魚劇毒,不能吃啊!”四周無數人忍不住一起勸阻,虞無涯收回寶劍後也緊張無比的一把抓住陳旭的胳膊說,“恩公,這魚真的不能吃,瀛洲人都是拿來毒死敵人的,吃一口就完蛋了……”
“誰說的,這河豚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等會兒我做好了你嘗一口就知道了!”
虞無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巨大的擺子,鬆開陳旭的胳膊幾步就鑽出人群瞬間去的遠了,同時隨風還飄來一句話,“恩公,晚上吃飯莫要喚我,我去附近漁家吃些便飯就行……”
陳旭:……
“唉,如此膽小,怎能品嘗到天下至真至美之味,也罷,等會兒我一個人吃便是!”陳旭搖頭之後吩咐侍衛和火槍隊成員都把武器收起來,海灘上的驚恐氣氛這才慢慢緩解下來。
“走,本侯親自去看看你們收獲的海鮮!”陳旭帶頭往停靠在岸邊的漁船走去,老老少少一大群漁民這次鬆了一口氣跟在陳旭身後,而方才受到驚嚇的一群圍觀島民此時怦怦亂跳的心也都放鬆下來,日落下的海灣慢慢又開始熱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