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棟頗為寬敞但卻顯得有些破落的大宅院之中,一個相貌白皙英俊但眉角有一塊黑色胎記的年輕公子和另一個微胖但略有些英武氣質的年輕男子站在一起,正是馬騰和楊真兩人
“哈哈,這是賞你的!”
看著擺在堂屋中間的香皂和黃金,馬騰很是激動的把一袋黃金丟給胡商。
“謝謝,謝謝馬公子,但我……我不能要馬公子的錢財!”胡商趕緊把落手的錢袋子放回到案桌上。
“為何,這次若不是你幫忙,我這一批搪瓷也不會如此順利出手,雖然以前我們不認識,但以後隻要有這種生意,你都可以照此辦理,我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馬騰略有些詫異的開口。
這一袋黃金雖然不多,但也有二十多兩,價值上萬錢,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掙不到的財富。
“既然你不要錢,必然是有所求?”站在旁邊的楊真開口。
“哦,對,你可是有事求我幫忙?”馬騰回過神來問。
“小人不敢,隻想以後能為公子效力!”胡商趕緊拱手行禮,聲音都有些發顫。
“跟我……”馬騰捏著下巴上一叢短須沉吟,楊真附耳說,“馬兄,這搪瓷在西方如此受歡迎,收下這個胡商,以後許多事辦起來就輕鬆便捷許多!”
“楊兄說的是,也罷,你以後就跟著我吧,幫忙在胡商和西方商隊之間推銷這種搪瓷,這些錢你也先拿去用,隻要搪瓷賣得好,我也自然會獎賞,去吧!”馬騰隨手把錢袋子再次丟在胡商懷裡。
“是是,多謝馬公子,屬下先告退!”胡商激動的屁顛兒屁顛兒的揣好錢袋子牽著馬離開院子。
“這些是賞你們的!”馬騰又從木箱中拿出幾塊香皂和幾枚小金餅子丟給旁邊兩個和大宛人做交易的男子,揮手將兩人也趕走,然後蹲下來從錢箱裡麵抓起來一大把金燦燦的金餅子,臉色激動,興奮的接連打了好幾個擺子。
整整四百兩黃金,還有一百五十塊香皂和五十瓶雪花膏,價值超過二十萬錢,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自從叔父馬伯淵被趙高殺死之後,他們馬家一夜之間就成了破落戶,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多錢財了。
回想當初在宛城和陳旭結下了梁子,然後回鹹陽之後被陳旭追到留香園打臉的經過,馬騰忍不住一陣哆嗦之後又是一陣無名的唏噓。
若不是那一頓揍,或許侯爺還看不上自己。
但自己的確是個隻會吃喝嫖賭的紈絝,雖然這些年幫助侯爺訓練管理蹴鞠隊,但一年也不過兩萬錢的薪水,要維持這個家依舊捉襟見肘。
“恭喜馬兄賺得一筆巨款!”麵對這些黃金,楊真臉色平靜,但還是很由衷的拱手表示祝賀。
“此事還得多謝侯爺,也多謝楊兄提點,不然這些錢也不會落到騰的手上!”馬騰站起來臉色誠懇的對楊真拱手道謝。
“嗬嗬,馬兄不擅長經商,某不過提點一下而已,主要還是侯爺寬仁,這批搪瓷雖然是略有瑕疵的次品,但使用和正品一般無二,不過若不是侯爺開口,您也無法用如此小的代價拿到手,這些錢財和香皂雪花膏,馬兄還是要送出去一些,日後把這個生財之道好好攥在手中才行!”楊真笑著提醒。
“當然當然,多謝楊兄提醒,稍後某便安排人去給搪瓷廠的湯廠長和工部質監署的官員送去一些表示感謝!”馬騰連連點頭。
“看來馬兄還是有很好的經商天賦,不錯,隻要籠絡好湯廠長和質監署官員,加上馬兄和侯爺的良好關係,日後這軍品搪瓷便是馬兄的獨門生意,財源自然滾滾而來!”楊真開始拍馬屁。
“哈哈,借楊兄吉言,真沒想到大宛的這些傻子竟然願意用一塊香皂和二兩黃金交換兩件搪瓷次品,這轉手就是三十倍的利潤……”
馬騰暢快大笑,拿起一塊香皂打開,看著四四方方顏色嫣紅透明的最高檔香皂,湊在鼻尖使勁兒嗅了一口,滿臉陶醉的閉目半晌之後說:“侯爺果然不愧為仙家弟子,竟然能夠做出如此精美而且芬芳之物,而且還價格如此低廉,這些錢財楊兄估計也看不上,但這香皂和雪花膏可都有錢沒地方買的稀缺緊俏之物,楊兄,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多謝馬兄,真便不推辭了,如今來鹹陽已經半年還未曾回去過,正好帶一些回太原讓當地的土包子見識一下鹹陽的風物,順便送給妻妾和族親,必然會風光一番!”楊真拱手連連道謝。
“勿用謝我,這是楊兄應得之物,因為騰無錢財,平日與蒙公子等混在一起吃酒玩耍也忒沒麵子,上次因為汗血寶馬讓騰更是羞愧難當,若不是楊兄提點我找侯爺把這些丟棄在搪瓷廠倉庫的殘次品弄出來,這筆錢才也落不到我手上!”馬騰苦笑著搖頭。
“馬兄修要妄自菲薄,你如今已經是八品官員,雖然薪俸不高但卻是侯爺的心腹之人,還和蒙公子等人交好,發財的門路多矣,馬兄如今深得其理,多多籠絡這些沒有門路結交權貴的四夷胡商,日後大獲其利必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哈哈,那就借楊兄吉言了,走,我等去曲園喝酒賞曲,今日某請你,明日去搪瓷廠把剩下的全都弄回來!”
馬騰笑著站起來,喚來家仆和妻妾先將黃金和香皂等收好,然後收拾一下攜楊真出門去喝酒泡妞。
都說錢是男人的腰子,這筆錢賺輕鬆,讓馬騰突然之間感覺腰子一下膨大了好幾圈。
自從當日汗血寶馬認領失敗大丟臉麵,馬騰回家之後接連數日唉聲歎氣愁眉不展,他想要真正的融入到陳旭的陣營之中,不會乾大事兒也就罷了,連錢也沒有很快就會和群體脫節,養汗血寶馬就是其一,不能為侯爺分憂,在侯爺心目中很快就會失寵,因此連往日喜歡的園子也不去了。
楊真看在眼裡,隻為這個落拓的紈絝可惜。
尼瑪靠著清河侯這個當朝太師這麼大一棵大樹,竟然窮成這逼樣,這窮也真的不能怪彆人,於是就小小的提醒了一下,讓他去把搪瓷廠堆放在庫房的次品弄出來,然後想辦法賣出去,必然也是一個生財之道。
馬騰本來不想,因為這些都是軍需次品,按法令不能在大秦售賣,理應銷毀,但搪瓷和刀劍弓弩等又不太一樣,屬於一次性製作和消耗物品,回爐重造都沒有可能,因此搪瓷廠也沒辦法處置丟掉,就一直堆放在庫房,如今兩年過去越堆越多,搪瓷廠的人偶爾也會偷偷帶幾件回家用,但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售賣。
楊真雖然也算是一個紈絝,但畢竟是商賈世家出生,從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商業的門道,於是反複勸說並且保證這些搪瓷次品能夠賣掉之後,馬騰終於還是動心了,於是硬著頭皮去找陳旭,陳旭二話沒說給他寫了一個手令,讓他搪瓷廠找湯廷,而湯廷早就對這堆破爛貨看不順眼了,而且與馬騰也還算相熟,極其豪爽的答應按照二十錢一個的打包價賣給了馬騰。
於是馬騰在家東搜西刮湊了一萬餘錢,從搪瓷廠先弄回來六百多件先行試驗銷售,而且根據楊真的指點,還專門安排人偷偷在一些腳舍和商會等商賈集中的地方透露有辦法弄到軍用搪瓷,不過感興趣的商人一看上麵蓋著次品倆字便一口把價格壓的極低,要不就是根本就不敢接招兒,畢竟是軍需物品,被監察禦史查到估計會流徙甚至殺頭。
不過就在屢屢碰壁之時,今天一個整日混跡曲園雜舍的屬下帶來了一個胡商,然後雙方一合計,決定坑一把這些剛來鹹陽還沒從大秦的繁華盛世中醒過神來的大宛人。
這個胡商也算消息靈通之人,早就知道有些人經常鬼鬼祟祟在人多的地方偷偷推銷軍用搪瓷,但因為沒這個需求因此也沒有接觸,但今天麵對大宛人的這三箱香皂和雪花膏他的確是動心了。
他想在鹹陽紮根,再也不回西域那個一年四季風沙肆半年寒冬鬼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了,他要當大秦人,他要成為一個鹹陽人,這裡的每一口水都是甜的,每一口空氣都是新鮮的,月亮都比西域圓好多倍……
但想要拿到大秦的綠卡,沒有關係沒有門路永遠都不可能。
眼下大秦的鄙視鏈條是鹹陽城→_→關中→_→中原→_→六國舊地偏遠城鎮→_→東南西北四夷→_→西域→_→西方……當然,以後還會鄙視的更遠。
作為身處鄙視鏈條的最頂端的群體,所有的胡人都很自覺的保持足夠的卑微和謙遜,在大秦奉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做人原則。
但即便被大秦人翻白眼嗬斥鄙視不待見,所有胡人都還是哭著喊著要呆在大秦,因為這裡才是他們夢中的天堂,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代替。
於是所有想留下來的胡人都千方百計尋找機會投靠權貴和豪紳,希望找到一個能夠定居下來的門路。
但權貴豪紳豈是那麼好接觸的,大秦人是高傲的,特彆是那些有權有勢的王侯公卿,一聽說前來拜訪的是胡人,立刻就翻臉讓家仆趕走趕走,即便是送豪禮,最多也不過多說三兩句話再趕走。
與這些大秦權貴嘮嗑太貴了,許多胡人呆下來之後慢慢就花光了錢財還是沒能找到門路,於是就變成了混跡於腳舍和驛館胡人商會之間的串子,當翻譯做向導為胡商使隊服務,而這個給馬騰帶來生意的就是其中一個,他已經來鹹陽快三年了,不僅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而且還精通西域和大宛等國的語言,算是混的比較有頭腦和臉麵的家夥。
這件事辦成功,也讓他終於靠上了馬騰這個並不起眼的大秦勳貴。
雖然馬騰不起眼,但馬騰背後的大神胡商還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當朝太師兼左相,清河侯陳旭。
也就是說隻要獲得馬騰的認可,以後就能在鹹陽混的風生水起,成了馬騰的門客,身價立刻在胡商當中暴漲數十倍,即便是在大秦人眼中身份也會高大不少,有了這層關係,以後就能在鹹陽買房置地娶妻生子成為一個真正的大秦人,不然想置辦家產,即便是有錢但長著一張胡人的臉連戶部和內史府衙門的大門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