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問話前後不過十分鐘,李歸和陳勇等人離去洗漱吃飯休息。
到了眼下,陳旭已經從官方和民間兩個不同的層麵把雁門關之事幾乎弄的非常清楚了。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了陳旭的預料,如果不提前進行處理安撫,那麼將會釀成一場暴亂和起義。
陳旭沉思許久之後,攤開紙筆坐在書房之中開始書寫奏書。
事情發展到這個層麵,他必須有所行動。
時間很快到了亥時末,府中許多人都早已睡下,陳旭還在燈燭下冥思苦想秉筆急書,直到一個身姿柔美的女子提著玻璃燈罩的燈籠進來,把一件雪豹皮的毯子輕輕披在他的身上。
“輕柔!”陳旭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毛筆把凍得冰涼的雙手湊到嘴邊哈氣暖和一下。
“夫君,已經快子時了,您還是早些去歇息,不然累壞了身體!”是輕柔心痛的把陳旭冰涼的雙手捂在自己胸口說。
“此事緊迫,今日李歸和陳勇等人帶回來的消息有些不太好,說不定雁門太原諸郡會有一場暴亂,我要把奏書寫好,儘早在朝堂提請陛下處置!”感受著兩團溫柔和飽滿,陳旭卻毫無平日的旖念伸手將水輕柔抱坐在自己懷裡滿懷歉意的說。
水輕柔翻看了一下陳旭的奏書,臉色很快也變得認真起來,看完之後柔聲說:“沒想到一件小事竟然演變到如此複雜的地步,王離的確不如蒙恬太多,此事繼續下去,恐怕真的會導致一場暴亂,不過夫君最好還是先入宮和皇帝商討一下,不然在朝堂拿出來,隻怕會引起太大波瀾!”
陳旭苦笑著搖搖頭:“我也如此想過,但這件事皇帝並非不知曉,他隻是不願意而已,他寧願等到趙地民眾暴亂,然後動用大軍去平叛,王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隻要不是叛國謀逆之罪,皇帝不會去動他們分毫,何況王翦剛剛去世還不到百日,皇帝如果下旨懲罰王離,會讓民間許多不明真相的人以為皇帝有打壓王氏鳥儘弓藏之意,同時也會讓軍隊將士不滿,我如果進宮去商談,皇帝一定會拖延不決,但隻要我要拿到朝堂之上開誠布公的商討,皇帝就不得不正麵作答,無論皇帝如何處置這件事,發生在雁門之事都會很快傳播到民間,讓百姓了解這件事的始末和詳情……”
“您是想借民間之力來逼迫皇帝徹查此事?”水輕柔轉頭看著陳旭。
“不錯,眼下朝廷許多官員都知道這件事,但民間不太清楚,但如果這件事一旦被在朝堂挑明,則民間必然會有巨大的反應,我這樣做是在逼迫皇帝,同時也是在試探通武侯!”
“您是說通武侯可能還不知曉這件事?”水輕柔滿臉疑惑。
“我猜想應該如此,雁門關之事發生之時,通武侯還在嶺南征伐百越,王翦為了不讓王賁受到影響,必然會壓下此事,後來王翦病重,曾經安排家仆專門進宮向皇帝請求將王賁調回,但被皇帝拒絕,內裡可能也提到了讓皇帝懲罰王離的事,不過可能也被皇帝拒絕,而王賁班師回朝才數日王翦就去世,如果他告訴王賁這件事,王賁必然會有所反應,但我觀察王賁卻沒有絲毫的動靜,按照我對王賁的了解,他如果知道必然會及早處置這件事,絕對不會繼續拖延下去……王賁和王翦不一樣,王翦善用謀略,但王賁卻喜歡堂堂正正用兵,要比王翦的心思簡單通透的多!”
“那您說如果通武侯不知道這件事,他最後會如何應對?”水輕柔仍舊還有許多疑惑。
“我猜想他會要求皇帝將王離和諸多參與此事的將卒捉拿回京問罪!”陳旭想了一下說。
“朝堂之事輕柔不懂,但此事讓我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師尊曾言:坐而忘言,心潮起伏皆法念。世間萬物皆都因果糾纏息息相關,夫君這件事恐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水輕柔滿臉擔憂的看著陳旭說。
“災難?!”陳旭愣了一下,然後臉色也慢慢變得的極其嚴肅認真,思慮許久之後微微搖頭,“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這件事我也放任聽之任之,則改革大秦之事將會異常艱難,你知我心思,因此此事我必須去做,即便是得罪王氏,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華夏好不容易有了如今欣欣向榮之勢,我必然不會退縮,夜深了,你先去安睡,我需要把奏書整理完畢!”
“我去幫夫君泡一壺熱茶來!”水輕柔從陳旭懷中站起來,提著燈籠出門去泡茶,很快端著茶水進來,又關切叮囑幾句之後才離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陳旭上朝歸來,發現馬騰已經帶著一群仆從回到清河彆院,與之同行的還有一個身穿精美裘服,身高約一米七五,鼻直口闊略有些英武之氣的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不過神情疲憊同樣有仆仆風塵之色。
“拜見侯爺!”
“太原楊真拜見侯爺!”
等到陳旭馬車停穩之後,李歸、馬騰和青年趕緊上前迎接,特彆是楊真,雖然滿臉的疲倦和勞累,臉上還頂著倆黑眼圈,但看得出來已經激動的快站不穩了。
如果不是認識馬騰,他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和名滿天下的清河侯有如此親近的機會。
“免禮,平安回來就就好,隨我去書房!”陳旭微笑點頭,帶著馬騰、楊重和李歸三人徑直去後院書房,侍女泡茶之後退去關上房門。
“侯爺,此次幸不辱命,製作硯台的河泥我們已經找到幾種,經過工匠篩選製作的硯台樣品帶回來幾個,您看一下!”馬騰不及喝茶就從一個隨身的牛皮挎包之中接二連三拿出來四五個或圓或方的陶製硯台放在茶幾上,顏色有黃有黑都不一樣。
陳旭挨著拿起幾塊硯台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和石質的硯台差彆非常大,並沒有好硯台那種細膩潤滑的感覺,不過沉重異常,輕輕碰撞有金玉撞擊的清脆聲音,和石頭有幾分相似。
後世流傳有四大名硯,澄泥硯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澄泥硯也是唯一用製陶方法燒製出來的硯台,其餘的硯台都是用石頭慢慢琢磨雕刻而成的。
如今筆墨紙硯已經開始大規模流行,硯台也成為了文化人寫字不可缺少的物件兒,但對於筆墨紙硯的要求卻都不是太高,也高不了,畢竟各種書法美術都才隱隱有興起的苗頭而已,遠不如發展到唐宋明清時期那麼繁華多樣,因此對於硯台陳旭也並沒有打算做的多精致多好,能用就行,一塊上好的石質硯台如今也才賣幾十數百錢,而此次去尋找製作澄泥硯,也不過是陳旭用於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
“嗯,這些硯台都製作的不錯,但還不夠精細,燒製的火候和方法估計也不太對,開春之後你安排人再去一趟,多多試驗,要把這泥沙硯台燒製的和石質硯台差不多那就算成功了!”陳旭把最後一塊硯台放下之後說。
“是是,侯爺放心,開春之後騰帶人再去汾水尋找好的泥沙,安排好的工匠進行試驗!”馬騰趕緊點頭。
“在尋找泥沙製作硯台的過程中可曾遇到過困難!”陳旭點點頭問。
“回侯爺,此次還算順利,特彆是遇到楊兄之後,有他帶路引薦當地熟知地理的官吏和匠工,很快就找到了好幾處細膩的河泥,經過淘洗沉澱之後燒製出來硯台都還合用,當地不少名士使用之後都大為讚賞,有人得知是侯爺製作的硯台,還想花大價錢購買……”
馬騰把尋找製作硯台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陳旭聽完之後這才轉頭看著忐忑激動的楊真,“我聽聞你和前郎中令楊桐楊公是族親?”
楊真激動的趕緊站起來行禮說:“是,楊公與我祖父是族兄,還未出五服!”
“嗬嗬,看來真的還是熟人了,我與楊公曾同殿上朝兩年,算是非常熟識,既然是楊公之後,你以後見我也勿用拘束,論年歲你和馬騰還長我幾歲,平日儘可以平輩相交!”陳旭笑著說。
“不敢不敢,侯爺與族祖楊公才是平輩,真豈敢平輩論處……以後……以後……”
“瞎扯八道,本侯才二十來歲,楊公都七老八十了,本侯如何就和楊公是平輩了!”陳旭哭笑不得的打斷楊真的話,一邊喝茶一邊說,“自從楊公辭歸之後已經數年不見,不知楊公近況如何?”
“回侯爺,族祖身體尚好,隻是年邁不能遠行,不然這次會隨真一起來鹹陽拜見侯爺!”
“那就好,路途遙遠還是不要折騰了,等有空本侯去太原,自當前去拜訪楊公,這次本侯尋找河泥製作硯台之事還要多謝楊兄幫忙,此次來鹹陽可暫住在本侯府上,勿要太過拘束,吃喝用度皆都不用操心!”
“豈敢打擾侯爺,真來的路上已經和騰兄約好,此次來鹹陽吃喝玩耍皆都由他開銷,嘿嘿!”
“侯爺,招待楊兄之事就交給我吧,免得打攪侯爺和諸位侯妃的生活!”馬騰笑著拱手。
“如此也好,馬騰和蒙雲等人混的熟,吃喝嫖賭也適合你們這些人的心性,聽聞你家開了許多煤礦……”
東扯西拉一番交談,楊真作為一個富二代和標準的紈絝,在熟悉了陳旭的性格和風格之後很快就放開了緊張拘束的心情和陳旭談笑起來,十多分鐘之後陳旭讓馬騰提前離開去安排隨行的匠工仆從,然後留下楊真和李歸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