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失蹤已經三天.
皇帝在皇宮大發雷霆安排人尋找,甚至還在朝堂之上斥責陸囂,讓他安排禁軍在鹹陽挖地三尺尋找趙高的下落。
不過最近中秋節加上秋市大集,整個鹹陽人員複雜車水馬龍,按照陸囂自己的判斷,趙高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估計是找不到了,但在皇帝的壓力之下,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安排中尉禁軍在鹹陽內外掘地三尺的尋找。
而皇宮之中,衛尉禁軍和內侍也在不斷搜尋趙高的下落,得知的消息也是當日趙高去了一趟後院然後就不知所蹤,有內侍見證趙高曾經去過胡亥公子府上,但胡亥府上的宮人和奴仆皆都搖頭說公子並不曾接見那個苗醫,禁軍最後隻能去搜查趙高平日居住和辦公的地方,除開在床榻下的暗格之中發現了兩個空葫蘆之外,什麼線索都沒發現。
那個備受皇帝喜歡的苗醫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突然就平白消失的無影無蹤,既沒有出宮記錄,後宮之中也不見蹤影。
這個極其詭異的事情在皇宮之中傳開之後,整個後宮人心惶惶,夜裡甚至到處都有各種被無意驚嚇到的宮女嬪妃驚恐尖叫,整夜整夜的鬨嚷不休,禁軍將負責後宮安全的官員、內侍等抓了一大批嚴加審問,下水道、水井、池塘、溝渠等全部尋找之後,但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而苗醫失蹤的事傳到民間之後,各種猜測談論之下流言四起,陸囂急的麵容憔悴嘴唇乾裂,這中秋節日加秋市大集,整個鹹陽鬨哄哄的亂成一團,而且夜不宵禁也不關閉城門,要想找到一個不明不白的家夥完全像大海撈針一樣,不過到了第四天,守衛監牢的的兵卒來報,那個被抓獲的瘦高乞丐突然開口,言說他在趙高宅院之中殺死了一個身穿苗服戴麵具的男子,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陸囂高興的差點兒跪著給那個乞丐磕頭。
苗醫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這件事才會徹底平息下來。
陸囂親自去監牢提審那個乞丐,根據乞丐的交代在當初的馬廄附近的池塘裡麵打撈起來一句無頭屍體,經過禦醫署以及皇宮內諸多內侍宮人的辨認,此人雖然無頭,但根據身形和年齡判斷的確是那個苗醫尹布辛。
由此一場驚擾皇宮和整個鹹陽城數日的詭異案件終於宣告結案。
而皇帝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再次大發雷霆,許多內侍宦官禁軍皆都受到連累,足有數百人因此被逐出皇宮,但此事也因此落下帷幕,沒有人去深究那個本就不受人待見的苗巫為何要偷偷摸摸出宮,為何又會去趙高廢棄的宅院,又如何會和一個乞丐起了衝突被殺死。
這些都不重要了,無論是禁軍還是官員,都不想為這樣一個死人去操心。
……
“賢婿,今日為何突然請老夫飲宴?”
清河酒店旭日東升閣中,圓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酒佳肴,當蒙毅進來看到如此豐盛的酒席,驚喜的同時感覺有些心頭有些惴惴不安。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自古以來宴無好宴,自己這便宜女婿請客吃飯的機會不少,但每一次蒙毅都感覺不會白吃,這個女婿看起來人畜無害,逢年過節該送的禮物都送,平日相見也禮儀周全,但請吃如此豐盛的酒宴必然是另有目的。
而且隨著陳旭的身份地位越來越高,權利越來越大,所求之事也必然越來越無法招架,要知道陳旭如今幾乎算是大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說一手遮天完全不過分,他都要用這樣隆重的方式請客,可見所求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嶽父大人請坐!”陳旭微笑親自幫蒙毅搬開餐椅,吩咐侍女打開清河佳釀斟酒。
蒙毅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來,一隻手很輕車熟路的就摸到了幫他係餐巾的侍女的大腿上,一邊摸還一邊說:“請老夫吃飯喝酒沒問題,但若是所求之事老夫不能幫忙,你也莫怪!”
“嘿嘿,哪兒能呢,小婿和嶽父大人每日同朝上殿議論政務,但其實已經許久未曾在一起喝酒談心,翁婿之間豈能如此生分,今日小婿有閒暇,特意請嶽父大人前來喝酒聊天,決計不談政務!”陳旭乾笑著也坐下來,自己拿起餐巾係好。
“如此便好!”蒙毅伸手就將一根烤得金黃的孜然羊排放在麵前大口大口的啃起來。
陳旭這幾天因為趙高和圖書館的事也擔心忙碌,吃沒吃好睡沒睡好,此時看著這琳琅滿目一桌子美食也食指大動,也夾起一根烤羊排啃起來。
自從孜然這種賦予燒烤靈魂的香料被發現之後,如今孜然已經和胡椒一樣成為了大秦民眾熱烈追捧的東西。
而孜然不像胡椒中原還能種植培養,這東西眼下在西域都是野生的,還沒有任何人種植培養出來,因此數量少異常珍貴,但隨著來往於大秦和涼國西域之間的商隊越來越多,孜然也被收集帶到鹹陽,售價高昂,一斤價格達到五百錢,雖然不如胡椒,但也算是西域最值錢的一種特產香料了,不過因為產量不高,也不是想買就能買到,不過得益於陳旭的身份和西月侯的關係,這次來鹹陽參加秋市大集的西域胡商給陳旭弄來了三十多斤,這也讓清河酒店可以開始對外正式推出正宗的孜然燒烤,雖然價格很貴,但還是得到了諸多前來請客飲宴的食客的追捧,每天烤羊肉串和烤羊排都供不應求。
嘁嘁喳喳之間,很快一根羊排啃完,陳旭一抹嘴巴端起酒杯:“嶽父大人慢慢吃,先飲一盞潤潤喉!”
“嗚嗚~賢婿請~”已經開始啃香酥鴨腿的蒙毅一邊點頭一邊舉起酒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半個小時過後,琳琅滿目的一桌子美味佳肴各自都品嘗過,最受歡迎的孜然羊排已經吃的乾乾淨淨,兩人吃菜喝酒的速度才慢了下來。
“這孜然烤羊排的確味道奇香無比,老夫每次總也吃不夠!”蒙毅依依不舍的把最後啃光的一根羊排骨丟在餐桌上,喝酒涮嘴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身體慢慢靠在椅背上,“今日突然請老夫飲宴,而且全都是好酒好菜,你若說沒有目的,老夫打死也不會相信,眼下酒足飯飽,你直接說吧!”
“嘿嘿,嶽父怎能不信小婿的話,今日隻吃酒不談其他,這裡還有一根紅燒肘子,嶽父請……”
“嗝,吃不下了!”蒙毅連連擺手,一邊喝酒一邊用箭頭眼瞅著陳旭,“你真的沒事請老夫幫忙?”
“真的無事,純粹為了請嶽父吃酒!”
“不可能!”蒙毅搖頭。
“嶽父怎麼不相信小婿的話?”陳旭嚴肅認真的放下筷子。
“你還是快說吧,你不說老夫回去幾天都睡不安穩!”蒙毅滿臉的鄙視,一副相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陳旭於是隻能擦乾淨嘴巴點頭說:“既然嶽父苦苦哀求,小婿也隻能說了!”
蒙毅的臉瞬間就黑了。
“你們都先出去,二十丈之內不許有任何人!”陳旭手一擺吩咐幾個侍女和茶娘退出房間,等房門關好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幾日前皇宮之中禦醫尹布辛失蹤,昨日中尉府傳出消息,那尹布辛深夜進入趙高宅院,被一乞丐所殺,嶽父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聽見陳旭果然並不是請求幫忙,蒙毅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握著酒杯默然許久才說:“此事透著濃濃的詭異,那尹布辛專門替皇帝研製效果神奇的靈藥,聽聞在皇宮數年未曾出宮,怎會莫名其妙的偷偷摸摸跑出來,而且又怎麼會跑到趙高那棟廢棄的宅院之中,竟然巧合之下還被一個乞丐殺死了,這件事背後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持……”
“嶽父對這苗醫的來曆可曾清楚?”陳旭沒有去理會蒙毅的疑惑,而是問了第二個問題。
“苗醫的來曆這兩年已經傳揚的人人皆知,就是當初陛下巡遊至洞庭之時,李斯病重在行轅修養,然後尹布辛自告奮勇前來診治,獻上一種神秘的藥劑,不光治好了李斯的病,而且陛下也被這種藥劑的神奇打動,授其禦醫之職帶回鹹陽,然後就一直養在宮中研製藥劑,此事賢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問,老夫知道的絕對不會比你更多!”蒙毅很沒好氣的撇嘴。
“陛下已經身染重疾,嶽父大人可曾知曉?”陳旭問出第三個問題。
“什麼?”蒙毅呼啦一聲站起來,淡然不屑的神情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此事……此事可曾屬實?”
“此事禦醫署和太醫院諸多太醫皆都清楚,隻是沒敢說出來罷了,太醫丞徐福在中秋節當晚親口向我訴說,陛下已經病入臟腑,若是不能好好調理治療,恐怕很快會落到和李斯一樣的下場!”
“李斯?賢婿這是何意,陛下的病為何會和李斯扯上關係?”蒙毅焦慮的臉上現出莫名的疑惑。
“李斯是被人毒死的,嶽父大人可知曉?”
“當啷~嘩啦~”蒙毅手中的酒杯跌落到餐桌上,然後又滾落到地上摔成粉碎,殷紅的葡萄酒濺落的到處都是。
“你……你勿要亂說,李斯乃是背生毒疽而死,如何會是被人毒死的,此話要是傳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朝堂民間都不得安寧!”蒙毅臉皮劇烈抽搐,死死盯著陳旭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