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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陳旭等人返回琅琊之時,距離嶗山海外百裡處的荒島上,和往常差不多時間,三艘海船也慢慢靠岸,拋錨下纜,船上的船工開始往下搬運煤鐵,同時十多個捆住手腳哭哭啼啼驚恐無比的少女也被拖下船丟在海灘上。
不過今日的海灘上有些奇怪,平日站在這裡眺望的虞無涯等人一個都沒出現,隻有一群負責生火做飯的童男童女和數十個抓來的少女驚恐的擠在木屋附近,而駐留在島上的五個墨徒也隻有韓崢焦急的等在渡口,海灘上非常淩亂,到處都是丟棄的陶罐碗碟和一些破舊的衣物,甚至還有灑落的糧食和打鬥的痕跡,韓崢胳膊上還有一道傷口,鮮血染透衣袖還在往下滴落。
“發生何事,何故如此混亂?”負責押送這些物資的盧生得到墨徒的報告,急匆匆從一艘大船上下來。
“盧公,出事了,今日不知從何處駛來一艘海船停靠在島後,蓋聶和虞無涯等人乘我等不備突然攻擊我等,並且還搶奪糧食衣物蠱惑這些女子乘機逃散,我們照顧不過來,他們已經逃走半個時辰了!”韓終臉色蒼白而焦急的衝到盧生的麵前說。
“如此偏僻的地方怎會有海船出現?”盧生愣了一下很快也慌亂起來,若是讓虞無涯等人逃回中原,後果不堪設想,不說他們在琅琊郡抓捕少女的事情,就光是水輕柔的身份就足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一旦清河侯得到消息,天涯海角也會被追殺到屍骨無存,如果太乙神雷落下……
盧生瞬間都不敢繼續想下去。
“快,你們趕緊下船去追捕蓋聶等人!”
在盧生的大聲嗬斥下,三艘船上數十個墨徒皆都提著刀槍弓弩跑下船往韓崢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而就在這些墨徒離開後不久,三個帶著鬥笠穿著墨家服飾的墨徒抓著三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急匆匆從樹林裡麵跑出來。
“師兄,抓回來水氏等三人,虞無涯和蓋聶逃脫,正在往大船而去……”其中一個墨徒聲音含糊的大聲說。
“把她們三個先關入船艙,等到明天钜子前來再一起處置!”韓崢揮舞著染血的手臂大聲嗬斥。
“是!”三個墨徒推著三個女子就往一艘大船走去,但就在踏上木梯和跳板之時,一陣海風呼嘯掠過,走在最後的一個墨徒頭上的鬥笠被卷走,露出一頭青絲隨風散開。
“站住!”盧生頓時心中疑惑叢生。
“快走!”為首的一個墨徒大吼一聲,三男三女直接放開手腳沿著跳板衝上海船。
“蓋聶?”盧生瞬間明白是蓋聶等人想要劫船,頓時慌亂不已的大吼:“來人,莫要走了賊子!”
已經追上岸的一群墨徒頓時有人轉身往大船急奔而來。
“得罪!”站在盧生旁邊的韓崢突然抽出一柄漆黑的短劍橫在盧生的脖子上,然後一把將他抓住擋在麵前站在了跳板前麵。
“韓崢,你……你這是乾什麼?”感受著冰寒刺骨的鋒利劍刃,盧生不敢有絲毫的掙紮。
“不乾什麼,崢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不想跟著出海當了孤魂野鬼!”韓崢手臂一緊,鋒利的刀刃劃破盧生脖子上的皮膚,一縷鮮血順著盧生的脖子流淌下來,“命令他們勿要追擊,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時期!”
衝上大船的虞無涯和蓋聶水輕柔等人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抽出刀劍三下五除二將站在甲板上的幾個還在發呆的墨徒劈翻踹入海中。
“斬斷纜繩,起錨……”
虞無涯一劍就將胳膊路粗細的粗大纜繩斬斷,而蓋聶則衝入船艙之中嗬斥船工起錨操槳開船。
“韓崢,快上船一起走!”水輕柔衝著站在船下的韓崢呼喊。
“侯妃勿要管我,你們快走!”韓崢一腳將跳板踹入水中,大船瞬間開始搖晃起來。
大船高有五丈,失去了舷梯和跳板根本就無法上船,看見跳板落入水中,水輕柔也知道韓崢為了掩護他們逃走死誌一絕,頓時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師妹,來不及了,快去船艙監視船工……”虞無涯衝過來強行把水輕柔拉走。
巨大的海船很快就在呼嘯的海風之中搖搖晃晃的起航,隨著船艙之中隱隱有號子聲傳出來,船艙底層兩側伸出來的百餘支大槳在淩亂之中慢慢變得整齊劃一,等到追上岸的墨徒反身追到海邊的時候,大船已經離開碼頭數丈遠。
“韓崢,你這是為何?快放開盧公!”一個中年墨徒手持月刃弩焦急而又不解的看著劫持盧生的韓崢。
韓崢雖然年輕,但地位卻很高,因為他是钜子兒子黃天瓊的徒弟,極有可能是未來墨家钜子的接班人。
“師兄莫要怪我背叛師門,我不想此生亡命海外做了孤魂野鬼回不得故鄉,所有人都彆動,否則我會殺死盧公!”韓崢一字一句的大聲說。
中年墨徒愣了一下轉頭大吼:“莫管他們,趕緊上船追殺,钜子有令,這些人一個都不能逃脫!”
“是!”一群墨徒頓時轟然散開奔向剩下的兩艘大船,而且上船之後皆都連聲催促船工解纜起航。
“不好,加快速度!”站在船頭的虞無涯衝著船艙下麵大吼。
“快快~~”另外兩艘大船在墨徒的催促之中很快離開碼頭,在顛簸起伏之中往虞無涯等人的海船追了上去,雙方相距不過十餘丈的距離,同時還有密密麻麻的弓弩射擊的聲音響起。
箭矢橫飛,吼叫,怒罵,催促……
連番的慌亂之中,隨著一陣陣號子聲響起,三艘大船搖搖晃晃追逐著往大海深處而去,很快就已經離開荒島百餘丈的距離。
“韓崢,背叛師門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趕快放開盧公,等眾位師兄弟將蓋聶等人抓回來了,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中年墨徒臉色冰寒的看著韓崢。
而韓崢轉頭看了一眼越駛越遠的三艘海船,手一鬆將盧生推到地上,臉上露出一抹決絕的衝著遠去的海船大吼:“侯妃,韓崢隻能幫你這麼多,保重~”
嫋嫋隨風飄散的吼聲中,韓崢手中的漆黑短劍一橫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嘣~~”
伴隨著一聲弓弦響起,一道雪亮的薄刃破空而來,韓崢肩頭一股血水迸出,手中的短劍當啷一聲就掉落在地上。
“抓住他~”中年墨徒放下月刃弩大吼一聲,身邊幾個墨徒衝上去就將韓崢按在地上。
“哼,背叛師門死有餘辜,將他捆起來丟進木屋,趕緊去抓捕逃散的女子,一定要在明天钜子到來之前全部找到!”
在中年墨徒臉色猙獰的大聲嗬斥下,幾個墨徒將韓崢拖入一間木屋之後很快四周的樹林追擊而去。
“快快,加速加速~~”
追逐之中三艘大船逐漸遠離海島,船艙之中虞無涯和蓋聶各自不停的大聲催促操槳的船工。
這些船工都是專門訓練過的年輕力壯的漁民,對這些大船已經非常熟悉,雖然不知道虞無涯等人是什麼人,但在血淋淋的刀劍下隻能驚恐無比的使勁兒劃槳。
而跟著後麵的兩艘海船同樣也在墨徒的催促下不斷加速,希望能夠在靠近海岸之前將這艘被劫持的大船截獲。
一個時辰之後,三艘大船在波濤翻滾的大海上已經追逐三十餘裡,但到了這個時候,劃船的船工全都開始出現脫力的症狀,因為以前劃船沒有遇到風浪或者需要緊急躲避的時候都隻是輪換劃槳,從未有過這麼長時間的連續高強度操作。
虞無涯等人的船慢下來,後麵兩艘船同樣開始慢下來,催促也沒用,因為有人許多船工已經東倒西歪開始脫力。
茫茫大海,一望無際,除開即將墜落的夕陽,吹拂的海風之外就隻有波濤起伏的蔚藍海水。
這是和陸地完全不同的環境。
任憑蓋聶虞無涯等人自認武功高強一個打八個,但麵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茫茫大海也隻能不斷催促船工劃船,除此以外彆無他法。
後麵兩艘大船猶如跗骨之蛆一直緊緊的大船後麵,雖然眼下拉開一定的距離,三艘船彼此相距差不多一百餘丈遠,但兩艘大船卻開始從左右兩邊試圖夾擊上來,一旦追上或者撞上,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隻有死路一條,因為方圓數十裡入眼處就沒看到任何島嶼。
又半個時辰之後,太陽已經落山,天色越發暗淡,大海上狂風怒吼波濤越發劇烈,極遠的天邊陰雲密布還有滾滾的悶雷出現,閃電時隱時現,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而到了這個時候,更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海船已經迷失了方向。
因為平日在大海上航行,就是依靠太陽辨彆方向,上午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往東行駛,下午同樣追隨著太陽往西行駛,隻要大致方向不錯,依靠每天來往的經驗,負責開船的艄公基本上不會帶錯路。
但今天不一樣,因為事起倉促而且麵對殺機凜然的虞無涯等人,艄公和船工全都隻顧拚命劃船,以往在太陽落山之前基本上就能夠看到連綿起伏的海岸邊的山巒,但今日因為慌亂隻顧劃船,等到太陽落山也沒看到陸地,然後……就徹底迷失了方向,眼下暴風雨將至,所有船工全都驚恐失措。
如果在暴風雨來臨之前還不能找到海島停靠躲藏,海船傾覆的可能性非常大,一船人都可能會葬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