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幫我把這三封信分彆送去狄道侯、陰山侯和大庶長蔣步府上!”
回到後院之後,陳旭很快就在書房寫下三封書信,封號之後蓋上自己的印戳,然管家安排人送出去。
既然皇帝已經看過了世界地圖,甚至也非常難以理解的接受了大地可能是個圓球的形狀,因此接下來的幾天可能會在朝堂之上把這個其中一些消息透露出來,至少在對待西域諸國的事情上會提上朝堂的議事日程來商議征討策略。
今日吃牛排的時候陳旭就很明確的提醒皇帝,西域與中原不同,羌戎胡蠻雜居情形複雜,而且地廣人稀征服困難,加上如今還在慢慢蠶食百越,因此大秦眼下發展的重點還是要放在國內的,先解決六國遺老遺少以及發展民生,積蓄實力的同時可以派遣將卒慢慢經略西域。
這個時間和對付百越一樣,不用著急,采用練兵的策略不斷往西域滲透,時間可能需要八年十年,一旦將西域諸國全部征服,大秦也將會得到一支強大的百戰之師,將來麵對強大的西方諸國的時候,也就有了充足的經驗和強大的戰鬥力。
既然要開始經略西域,那麼裁軍之事就已經迫在眉睫,需要提前解決西北三十萬兵卒的去留問題。
隻有不斷的甩掉沉重的包袱,大秦才能輕裝上陣。
而江琥、李信和蔣步就是陳旭裁軍的探路石。
不管皇帝是如何想的,但裁軍改革必須推動,如果推不動,那麼大秦的軍隊就會越來越臃腫龐大,百姓承受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改善民生發展經濟可以說就舉步維艱。
而裁撤下來的軍隊陳旭也大致有一些安排。
老弱病殘者肯定是首先裁撤,發送回原籍根據軍功賞賜田產房產成為平民,而且這三十萬軍卒大部分都是老秦人,原籍都在西北關中一帶,基本上沒有了太大的作用,但還是可以成為維持鄉村穩定的重要力量。
其次就是年輕力壯之人,這些人可以分成幾部分。
一部分等到東方道修建完成之後,組建一支公路警察部隊,負責巡邏和維持整條東方道的安全,同時還負責保護物流市場和服務站,每個地方都設置一個警察局,管轄來往於東方道的商旅安全,同時還可以協助當地官衙稽查和追捕罪犯,職務等同後世的交通警察。
當然,東方道畢竟隻是一條道路,能夠安排的人數非常有限,估計也就兩三千人的規模,因此更多的人數會分散派遣到整個大秦的郡縣基層,去充實基層的安全力量,在郡縣鄉三級設置警察部隊,重新部署郡尉、縣尉的職務,將原先什麼都要管的安全事務區分開來,郡尉縣尉隻需要執掌兵卒,負責鎮壓大規模騷亂和造反等不軌之徒,而更多的治安任務交給警察,將鄉鎮遊繳改變成為基層警局,不再參與軍事任務,而且劃分為縣令或者郡守直接統轄,以和軍隊徹底分開,不至於責權模糊不清。
這一部分全國至少可以安置下去十萬人,而隨著大秦版圖的不斷增大,以後需要的人更多,眼下大秦已經由三十六郡變成了三十八郡,縣城增加了三十多個,而且隨著蠶食百越的地盤越來越大,將來設置的郡縣還會增加至少上百,哪怕一個縣隻籌建兩百兵卒和一百警察,全國需要的人數也需二十餘萬計。
雖然裁撤下來的兵卒看似依舊在吃糧餉,但和專門屯戍的大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至少這些人的糧餉在當地郡縣鄉鎮就已經解決,沒有運送和消耗的過程,何況這些人安排下去後在當地也要分派田產房產,處於半耕農模式,既有糧餉又可以種田經營,而且在當地娶妻生子,慢慢就會和當地民眾融合在一起,成為穩定基層的一股超級強大的力量。
而最後還剩下一些年輕勇武的兵卒和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則會被組建成為幾支新的部隊,歸屬西北軍營統轄,以馬卒為主,以步卒為輔,協防邊關,同時也可以管理投降的匈胡部族。
陳旭的想法就是西北軍營最多隻需要保留不到五萬人馬,要讓真正留下來的都是英勇善戰的兵將,防禦西北已經沒有太大不要了,重要的還是預防國內的變故。
至於經略西域的部隊,陳旭按照眼前的情形來看,最多隻需要不到兩萬人,在馬鐙馬鞍強弓硬弩以及鋼鐵武器的裝備下,兩萬人在草原上的戰鬥力絕對超過二十萬步卒,集結衝鋒之下眼下整個地球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可以阻擋,真的堪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碾壓一切不服種族。
陳旭坐在書房內,把對於裁軍和籌備新軍的策略詳細的寫了下來。
隻要江琥李信等人在朝堂上提出裁軍之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滿朝文武幾乎都不會也不敢支持他們的提議,但裁軍的意義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因為陳旭已經通過兩次交談和信件告訴了江琥蔣步和李信各自提出了非常充足的裁軍理由,皇帝不可能完全視若不見,一定會召集皇族和倚重的王侯公卿進行討論。
而陳旭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谘詢對象。
而且以皇帝的敏銳直覺和掌控力來看,也必然猜得出這裁軍之事和陳旭有關,自然會邀請他去商討一下。
果然,兩天之後的早朝之上,在商討完三省六部的朝堂政事之後,大庶長蔣步第一個站出來提出裁撤西北大軍的奏書。
而這個奏書立刻就像一把火一樣瞬間點燃了朝堂,引起一陣劇烈的動蕩,特彆是左相李斯直接站出來斥責蔣步用心險惡,是要置大秦安危於不顧,還有許多王侯公卿也站出來指責裁軍乃是荒謬之舉,兵部有官員直接在朝堂上彈劾蔣步居心不良動搖國本,要求奪去蔣步的大庶長爵位貶為庶人以正視聽。
蔣步如今雖然距離侯爵僅有一步之差,但這一步近乎於遙遙無期,眼下滿朝文武之中侯爵十數位,等同於左庶長以上高爵者有上中下三卿上百,因此對於蔣步這個新近崛起的家夥絲毫都不看在眼裡,武將還好,雖然對於蔣步這個愣頭青突然提出的這個要命的奏書感覺到莫名其妙,但卻都抱著一種喜聞樂見的心態坐在椅子上觀看結局,但所有的文職官員卻瞬間如同炸鍋一般。
大秦眼下的文職官員和後世的文官不一樣,他們自認為都是皇帝的謀士和家臣,自然一切出發點都是為皇帝統禦大秦江山為重,雖然也爭權奪利,但還沒有達到排斥武將打壓軍隊來提高自己權勢的地步,因為許多文官實際上也能統兵打仗,比如蒙毅,比如李斯,比如馮劫,都曾經帶領軍隊上場殺敵,和百家門徒動不動就要拔劍決鬥一樣,秦漢時期的文人也都尚武,屬於很野蠻的品種。
因此對於蔣步提請的裁軍奏章,朝堂之上三省六部的官員幾乎都跳起來大罵蔣步,甚至還有許多擼袖子揮舞著笏板要群毆蔣步,打死這個隱藏在朝堂之上的大秦叛徒,甚至有人開始挖掘蔣步的家史,從祖宗八代來證實蔣步其實就是前六國之中的不軌之徒,目的就是推翻大秦,是謀逆,必須先車裂再鑊烹,從肉體到精神都要徹底碾成飛灰才能平息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的憤怒。
看著群情洶湧的張牙舞爪撲上來的數十位官員,看著一個個猙獰到口沫如雨水紛紛的落下來的怒罵和斥責,蔣步心驚膽戰到兩股都在不停顫抖,臉色蒼白的看著高坐龍椅的皇帝。
秦始皇雙手緊緊的抓著龍椅的扶手,臉色嚴肅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蔣步瞬間心底絕望。
本來以為隻不過是一個很簡單的奏書,沒想到卻像捅了馬蜂窩一般。
而且這個提議看起來讓皇帝很憤怒,因為那一雙凝視他的眼睛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燒,蔣步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快要被這股火焰烤焦了。
朝堂太可怕了,比麵對數萬兵強馬壯的匈奴大軍還可怕。
麵對野蠻的匈奴大軍,隻要你足夠強壯,足夠勇敢,弓箭刀槍足夠犀利,必然會笑到最後成為勝利者。
但眼下的朝堂,就隻有一群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大臣和一個平日看似平靜無波的皇帝,但這些人隨便哪一個,都可能因為一句話將他徹底按死,然後像碾小螞蟻一樣碾成塵土。
蔣步額頭上的黃豆大的汗珠子順著微微顫抖的臉頰往下滾落,劈裡啪啦的掉在地上。
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用命換來的官爵,似乎就要被徹底葬送。
他的心中甚至開始後悔,不該跟著清河侯趟這趟渾水。
但此時話已出口,想收回都不可能。
蔣步偷偷的扭頭看了一眼李信和江琥,發現兩人也在偷偷的抹額頭的虛汗。
“完蛋了,爺今天要死了!”江琥在心底哀嚎一聲,瞬間感覺靈魂像墜入冰窟中一般,甚至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朝堂喧囂如潮,但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卻並沒有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隨著爭吵怒罵越來越凶猛,蔣步站在自己的座椅前麵頭越來越低,秦始皇臉上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然後拿起一塊沉香木輕輕的叩了一下禦案。
“啪~”
朝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