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侯爺,通武侯府到了!”搖搖晃晃中,馬車停在了一棟大宅前麵,門楣上掛著通武侯府四個古篆大字。
而陳旭下車的時候,守門的兵卒已經全都拱手行禮:“拜見清河侯!”
“免禮,請問上將軍和通武侯可在府中?”陳旭擺擺手問。
“上將軍和侯爺都在,清河侯請!”一個門衛首領趕緊前麵帶路。
而隨行的護衛趕緊把馬車上放的兩箱禮物搬下來,抬著一起進府。
陳旭最近沒有怎麼關心過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王翦已經病重的不能起床了,更不知道王賁打算借此機會徹底解甲歸田回家養老。
作為大秦統一中國的兩個最大功臣,秦始皇保持了足夠的禮遇和尊重,各種賞賜源源不斷,雖然陳旭眼下看起來賞賜多的數不清,但和王翦王賁父子比起來,那就小巫見大巫了。
王翦封徹候,封地在鹹陽東北兩百裡外的頻陽縣,除開有食邑萬戶之外還有整個老家美原鎮作為實封的土地和田產,而這些大部分都是伐楚之時王翦找秦始皇要到手的,不然食邑絕對不會達到萬戶的規模。
第一次伐楚失敗,秦始皇許諾六十萬大軍請王翦出山,但王翦窩在自己的老家美原鎮不出來,秦始皇沒辦法,隻好親自去美原請王翦,而王翦仍舊非常不樂意,還埋怨的說:為大王將,終不得封侯。
有人或許有疑問了,王翦不是封侯了嗎?
但其實是沒弄懂秦的侯爵和侯的區彆,大秦眼下的侯爵隻有尊稱而沒有對應實封的土地和人口,此萬戶侯和後世談論的萬戶侯差彆不是一般的大.
王翦雖然食邑萬戶,但隻能收租,相當於包租公,這些食邑的人繳稅納糧供養王翦一家老小,但人和土地還是歸當地官吏管轄,王翦沒有任何指揮權,但如果是實封的萬戶侯,那這些土地包括土地上的人口都歸王翦管轄,可以行使朝廷官員的權利,甚至可以籌建自己的軍隊,這就是區彆。
王翦所言的封侯,自然指的就是實封,而這種可以實封大量土地和人口的侯爵,已經是周朝的分封製,相當於是諸侯的待遇,這種實封在商鞅確認二十級軍功之後基本上就消失了,眼下的大秦連皇子都沒有分封成為諸侯,王翦自然更加不可能,因此才有王翦這樣的埋怨,而這種埋怨其實也是做給秦始皇看的,意思是我給你打仗賣命,到頭來連個實權王侯都當不上,有什麼意思,懶得去。
而縱觀整個變法之後秦國的封賞,正兒八經有實封的隻有一個人,就是文信侯呂不韋,受封洛陽食邑十萬戶,而且洛陽是周天子的都城,明顯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封邑,而是相當於諸侯的待遇。
但呂不韋最後的結局也很淒涼,而至此後,秦始皇再也沒有如此大的封賞過任何大臣,包括為他掃平六國的王翦和王賁父子。
在秦始皇的再三勸說和請求下,王翦於是獅子大開口向皇帝討要大量的食邑、田產、房產,還有諸多奴仆美妾馬匹錢糧,表現的很貪婪,皇帝為了籠絡這位頭號打手,很爽快的都一一滿足,最後將六十萬大軍放心的交給他,費時一年多終於剛死了楚國。
滅楚之後王翦就從此呆在鹹陽不過問朝政和軍政,其子王賁被皇帝委以重任繼續為大秦效命,接著掃滅了燕國和齊國,然後又被封為徹候,於是王氏一門兩位頂級侯爵,放眼大秦無人能及。
王翦如此做法,自然就是因為武安君白起的結局讓他感到心驚膽戰,因此表現的貪財好色然後急流勇退以保命而已。
通武侯府沒有了往日的熱鬨,自從王青袖死後,再也聽不見府中後輩的打打鬨鬨。
進門一大片占地數十畝的演武場上沙土淩亂,許多地方都長出了野草,粟草紮的草人和箭靶都歪倒掉落,甚至還有許多鳥雀在其中跳躍覓食,行走的仆人也都動作輕微,說話都小心翼翼。
看著這片有些荒涼的演武場,陳旭嗟歎不已。
王翦的想法陳旭自然一清二楚,功勞太大不得不如此,但這樣未免是不是太過了點兒,好歹是大秦最頂級的勳爵,找幾個家仆除草很麻煩嗎?
“賁迎接來遲,還請清河侯恕罪!”一個身穿錦袍頭戴玉冠的大漢大步而來,走路虎虎生風,地麵似乎都在跟著顫抖。
“旭拜見通武侯!”陳旭拱手行禮。
“清河侯無需多禮,快隨我進去!”王賁挽著陳旭的手就往裡走,陳旭踉踉蹌蹌渾身毛骨悚然的就被拉進一個院子的房間。
在客廳分賓主坐下,陳旭讓侍衛把從兩箱禮物呈上來。
這兩箱禮物都是在來之前在清河商店胡亂弄的一些,清河佳釀、筆墨紙硯、瓷器杯碗等等,都是成本低利潤大黑心肝兒的奢侈品,就這兩箱按照零售價加起來恐怕不下二十萬錢,的確算得上是一份重禮。
對於陳旭的禮物王賁自然是滿意的,拱手謝過之後寒暄幾句,陳旭問起王翦的病情,王賁頓時臉色戚然。
“多謝清河侯記掛,吾父親大人恐怕時日無多,最近兩天湯藥不進,唉~”
陳旭站起來說:“旭想去探望一下上將軍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父親大人前幾日清醒之時還在惦記清河侯,賁為清河侯引路!”王賁站起來帶路,出了客廳轉過一道走廊進入一個封閉的小院子,門口站著幾個五大三粗腰跨大劍的侍衛。
“嗆~”兩個護衛抽出大劍攔住了緊跟在後麵的虞無涯。
“放肆,休得無禮!”王賁眉頭一皺低喝。
“侯爺恕罪!”兩個侍衛趕緊收回大劍,而虞無涯抱著鐵劍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臉色淡然的跟在陳旭身後走進院內。
院子裡還有幾個同樣魁梧的護衛,正是王三王四王五王七等人,看見陳旭進來,趕緊上前抱拳行禮,陳旭也略略點頭打過招呼之後跟著王賁走進園內的一間臥室。
虞無涯抱著鐵劍站在門口,轉身看著院子裡麵。
房間內很陰暗,從外麵濃烈的陽光下進來,陳旭非常不適應,站了半分鐘才看清楚房間的情形。
房間的裝飾頗為古舊,臥榻門窗和櫥櫃皆都古樸無比,隻有幾把高背的椅子是新的。
矮榻上躺著一個須發灰白淩亂的老者,麵容枯槁手指如柴,正是已經疾病纏身許久的大秦軍神王翦。
“清河侯自去探看,父親大人最近兩日大多昏迷不醒,方才禦醫和徐太醫剛走,讓侯府提早準備後事,這一次怕是撐不過去了!”王賁長歎一口氣說。
陳旭走到榻前,看著這個當初殺虎如同瘋子一般的老者,體型依舊魁梧但卻消瘦無比,再不複往日的英勇和豪邁。
“上將軍~”陳旭試著喚了兩聲,但王翦絲毫沒有動靜,因此陳旭蹲下來按住王翦的手腕,沉默許久之後才感覺到微微兩次跳動,而且若有若無幾乎感覺不到。
陳旭遺憾的站起來,這個大秦軍神看來這次的確是不行了。
就在陳旭歎口氣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快一個老太太在幾個婦女的陪同下走進來,院子裡幾個侍衛攔都攔不住。
“娘,您怎麼來了!”王賁臉色大變,趕緊伸手把門擋住不想讓老太太進來。
“你讓開!”老太太看似蒼老走路都有些踉蹌,但手中的拐杖抬起來就要抽打,王賁隻好趕緊躲開,老太太徑直闖進房間,然後噗通一聲就跪在陳旭麵前。
“婦人王蘇氏拜見清河侯!”
“侯妃快快請起,您這是為何?”
陳旭認得這個老太太是王翦的原配夫人,趕緊伸手要將老太婆拉起來,但老太太竟然不起來,陳旭隻能向王賁求救,而王賁還沒近身來,老太太的拐杖再次舉起來,嚇的王賁趕緊抱著頭跳到一邊連呼娘親饒命。
陳旭:……
尼瑪,王賁貴為通武侯,竟然怕他老娘成這樣,不過……貌似如果陳薑氏要打自己,自己這個清河侯照樣還是隻能抱頭鼠竄連呼饒命。
老太太跪在地上不起來,王賁不敢來攙扶,幾個隨同而來的婦女也低著頭不敢靠近,陳旭隻能苦笑著說:“侯妃,您有什麼話就說吧,給我磕頭可就過分了!”
“婦人求侯爺施展仙術救我夫君一命!”老太太跪在地上磕頭。
“母親,您不要犯糊塗啊~”王賁臉色瞬間蒼白,上前拉著陳旭就往外走。
“賁兒,你不孝啊!”老太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娘,娘娘您醒醒~快來人,侯妃昏過去了……”
王賁剛把陳旭拉出房間,後麵便傳來幾個婦女焦急的嚷嚷和呼喊,房間裡瞬間亂成一片。
“清河侯恕罪,您快離開吧,切勿把我娘的話放在心上!”王賁轉身奔入房間去看望老娘。
而此時院子外麵還有仆人不斷的奔跑進來,瞬間院子裡便亂糟糟一片,昏迷過去的老太太也被人七手八腳的抬出房間直奔院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