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走路都還一聳一聳的李信送走之後,陳旭回到臥室重新躺下,結果剛剛閉上眼睛,門衛管事又前來稟報,說是陰山侯江琥和大上造蔣步將軍來訪。
陳旭隻好鬱悶的再次爬起來接客。
把江琥和蔣步迎入客廳,寒暄問候,侍女奉茶之後,江琥和蔣步都站起來對對著陳旭深深一禮鞠躬到底。
“二位將軍這是為何?”陳旭也隻能站起來拱手還禮。
“侯爺在報紙上為我們征戰的將士大肆宣揚,進言陛下修建忠烈祠祭祀祭奠死去的澤袍,皆都令我等在外廝殺的將士感動莫名,此事傳到西北諸營聽聞將士更加激動,皆都頌揚侯爺的仁義,如若不是侯爺,此次雖然襲擾河北大勝而歸,我與此次參展的將士有可能也不會獲得如此豐厚的獎賞,因此今日特地與蔣步前來拜謝侯爺!”
“勿用謝我,二位將軍率領兩千餘馬卒就敢突襲匈奴王庭,並且還斬殺匈奴單於大勝而歸,這份膽量和勇敢如何頌揚和獎賞都不為過,本侯敬佩之餘也隻能竭儘所能為參戰的將士和死去的勇士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如若沒有諸位浴血沙場,我中原何曾會有如此前所未有之大勝,兩位將軍請受旭一拜!”
陳旭說完也是深深一躬到底,江琥和蔣步也趕緊再次還禮,雙方再次落座,陳旭也開始問起當時發生的一些事情,終於第一次從江琥和蔣步口中弄清楚了突襲河北的原因和始末。
過程差不多,但起因決然不是報紙上宣傳的大秦將士對匈奴的國仇家恨,其實更多的是對於軍功的渴望。
但這些都不重要,在這個國家概念並不牢固的時代,隻需要用報紙慢慢宣揚和引導大秦這個國家的概念和華夏民族的概念,估計十多年下來,以大秦為榮耀的觀念會逐漸深入人心,華夏民族的統一概念也就會慢慢形成,大秦才能真正成為一個如同漢朝一樣獲得廣泛認同的統一國家。
而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任重而道遠。
一番閒聊差不多大半個時辰,臨到離開的時候,江琥站起來來說:“侯爺對我江氏一族的大恩大德江琥永世不忘,以後侯爺但有差遣,江琥必不推脫!”
陳旭知道江琥說的是江珩和江北亭的事情,因此擺擺手笑著說:“我與江縣令相熟已久,對其也非常敬重,此次能夠出手幫忙,其實還是因為你能夠在河北立下大功,眼下此事已了,陰山侯也無用再放在心上,聽聞再過幾天二位將軍就要再次出征匈胡,旭就預祝兩位將軍和我大秦將士能夠再次大勝歸來,到時候某在清河大酒樓為諸位慶賀!”
“哈哈,借清河侯吉言,有侯爺研製打造的新式馬卒裝備和鋒利耐用的鋼鐵武器,此次秋征必然大獲全勝,我二人歸來之日,一定奉上繳獲的匈胡財貨感謝侯爺!”江琥和蔣步一起抱拳大笑。
“說到出征,旭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二位將軍,請過來看……”陳旭拿過一張麻漿紙和一根是石墨條在上麵很快畫出來一條幾字形的黃河圖形,然後大致標注了幾個地方的名稱之後指著圖形說:“二位將請看,這是大河,眼下大河以南都被我大秦占領,有了這片廣袤豐饒的草場,以後我大秦每年都可以獲得源源不斷的良馬,在於匈胡的對抗中不會落於下風,但河西之地還有更加廣袤的草原,除開匈奴之外還有西戎、林胡和羌人,這些雜胡雖然對我大秦威脅不大,但也經常襲擾我大秦邊境和商隊,導致我大秦和西域諸國交流很少,許多好東西弄不到我大秦來……”
“侯爺,西域這片地方據說都是上古時期被從中原趕走的犬戎部落,因為部族雜亂,因此有大大小小數十個部族和羌人犬牙交錯的生活在一起,並且傳聞相互之間經常生死相博,野蠻而不服王化,因此中原諸國從來都沒有打算去征服過,我大秦當初分封在隴右,然後數百年的開拓征服了十多個犬戎部落才慢慢崛起成為大國之一,而西域之地皆是稀疏的草場和荒漠,加之雨水稀少根本無法耕種,因此我大秦一直都是在向中原地區擴張滲透,西域地界基本就沒有去關注過,方才侯爺說西域有諸多好東西,但那風沙苦寒之地何來的好東西?”江琥說完之後疑惑的問
“是啊,侯爺,西域之地乾旱少雨風沙漫天,聽聞一到寒冬便積雪數尺,遠不如中原富庶,不知道會有什麼好東西?”蔣步也看著陳旭畫的地圖迷惑不解。
“嗬嗬,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在中原,所以忽略了西域的存在,西域不光物產豐富,同時還是一條通往西方的大通道,穿越西域諸國之後可以直達一個堪比我華夏的上古文明,那裡的人以象獸和孔雀為圖騰,信奉一個與中原百家迥異的學派,名曰佛教,該學派講求輪回和因果,創始人叫悉達多喬達摩,與我中原的道家大賢者老子差不多同時代,距今已經有三百餘年,這個以象獸和孔雀為圖騰的國家差不多在一百年前趕走了更加處於西方的另一個叫馬其頓的強大國家之後,建立了孔雀王國,定都於華氏城,如若不是西域諸國的阻擋和地圖不完整,在百年之前,那個叫馬其頓的帝國在其國王亞曆山大大帝的帶領下,就有可能順著西域這條狹窄的走廊一直殺到我中原來,而那個時候……”
陳旭想了一下才接著說,“那個時候,似乎正是我大秦惠文王登基,改國號更元,西平蜀國北破義渠,抵抗中原六國開始崛起之時,如若當初那個號稱戰無不勝的亞曆山大大帝殺到了我大秦西垂,不知道會是這樣一種結局……”
陳旭的一番話把江琥和蔣步驚的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來話,許久之後兩個人才像木頭人一樣慢慢扭動脖子,頸椎骨發出哢哢啪啪的聲音,最後都直勾勾的看著陳旭,眼神卻空洞毫無焦點,感覺就像靈魂出竅一樣。
“侯爺,您莫不是在說笑吧?我等一直駐守西北邊境,您說的這些事情我們怎麼從未聽聞過?”江琥最後身體微微抖了一下靈魂回歸軀殼。
“嗬嗬,我方才說了,是因為那個亞曆山大大帝沒有通往我中原的地圖,而且其間還有一座萬丈高的大山阻擋,而通往我中原的通道極其狹窄,他才沒有找到而已,他征服孔雀王朝之後數年就退回自己的國家,然後孔雀王朝崛起,如果兩位將軍不相信,等哪天率軍攻入西域之後,必然會慢慢打聽到孔雀王朝的消息,對了,孔雀王朝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國君,叫做阿育王,阿育王雄才大略,將本來一盤散的孔雀王朝打造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又大肆修建佛教寺廟,並且將佛教列為國教,這個消息西域諸國必然也有聽聞,到時候一問便知!”
“侯爺,這孔雀王朝還有那個馬其頓帝國與我大秦比,哪個更加強大?”
陳旭的話雖然匪夷所思,但又說的如此信誓旦旦,而且加上陳旭本來就有仙家弟子的身份,連皇帝都要尊為太師,因此即便是江琥和蔣步有一萬個懷疑的理由,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承認,何況作為一個剛剛一戰封侯的武將,對於陳旭口中的孔雀王朝和馬其頓帝國更加感興趣。
在江琥和大秦諸多武將心目中,西域諸胡皆都是渣渣。
並不是打不贏,而是懶得去打,在秦始皇和滿朝文武眼中,風沙苦寒之地完全不值得去耗費人力物力財力去攻取。
對於江琥的問題,陳旭捏著下巴思索了一下說:“如今之大秦,比之孔雀王朝可能強那麼一點點,至於馬其頓要比我大秦強大許多,光是他的統治麵積就是我大秦的數倍,不過也不太好比較,畢竟我秦軍還沒有與之對戰過……”
“沒有對戰過好說,某現在就去上奏陛下請求率領大軍先殺光西域諸胡,然後揮軍往西與孔雀王朝一決高下,隻要乾掉了孔雀王朝,自然就可以與馬其頓一戰……”江琥眼神放光擦拳磨掌的跳起來說。
“莫急莫急!”陳旭一把拉住江琥的胳膊說:“此事我都沒跟陛下說過,你去說陛下必然不信,如若你上奏求戰陛下問起,本侯也絕對不會承認?”
“為何?”江琥滿臉癡呆的看著陳旭。
“還是先看我畫的地圖,等我講清楚你們就知道了!”陳旭重新指著地圖上的黃河圖形。
“眼下我大秦占領的全部河南之地仿佛就像一條套索,因此我稱之為河套,占領了河套之後,就和西北諸胡隔河對峙,加上邊關城牆的阻擋,西北邊境就非常安穩,但若是匈奴這個大患不徹底掃除,我西北終究不會徹底安寧,數年之後匈奴必然還是會卷土重來襲擾我邊境,因此陛下此次秋季再次出兵攻擊匈胡,就是想一舉將匈奴和東胡徹底殺到心驚膽寒,數十年再不敢南下對抗中原,而平定西北之後陛下會騰出手來對付嶺南的越族,總之大秦東西不靖,又沒有我開口證明,陛下絕對不會派兵去攻擊西域,何況我大秦眼下國內並不安穩,物資奇缺民生困苦不堪,也承擔不起對西域諸國發動大規模的戰爭,我今天說出這件事,就是想告訴兩位將軍,一旦此次戰爭結束,西北起碼十年之內將不會再有大的戰爭,將士想要獲取軍功將變的非常困難……”
“侯爺說的不錯,隻怕這將是我西北將士最有一次立大功的機會了!”
蔣步連連點頭,同時心裡也有忐忑和緊張,若如此次無法一戰封侯,此生或許就將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但清河侯眼下說出西域諸國和極西之地還有另一番天地,這仗必然是打不完,乾掉西域諸國,再乾掉那個孔雀王朝,再去和馬其頓帝國一較高下,其中能夠撈取的軍功自然也是源源不斷,但如果皇帝不開口一切都是白搭,而要皇帝相信天外有天,必然隻有清河侯出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