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提到了會稽和沛縣兩地,皆都指明這兩地官員可由鹹陽任命,至於各地來回調任官員,這件事陳旭的確是在當初改製三省六部之時在朝堂上提過,但這件事在許多朝堂官員看來並不是特彆重要,乾的好好的為何要調任他處任職?
但陳旭方才的話也提到了,調任的目的就是斬斷官吏和當地士紳勾結,因此馮去疾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好處,這種輪換調任最大的好處是加強吏部對各郡縣官員的掌控,隻要有著輪調製度,下麵的郡縣官員必然會更加小心謹慎,而不會慢慢在當地培養出一股不服朝廷管轄的勢力來。
“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馮去疾撚著胡須輕輕點頭。
“嗬嗬,旭不過是隨口一提,馮相如若覺得有用,可以上奏陛下實施,此策無論對朝堂還是對百姓,都有百利而無一害,郡守任職四五年時間,如若絲毫都無作為,而且又民怨極大,那麼在吏部的稽勳和功考兩項評價不達標,則應當貶職然後任用賢者……”
陳旭就著這個話題又說了幾句,然後站起笑著說:“馮相難得來一趟,剛好今日旭製作了一道味道不錯的佐酒小菜,眼下已經正午,不若旭陪馮相小酌幾杯?”
“哈哈,清河侯製作的美味可是名滿大秦,老夫就不推遲了!”馮去疾暢快的大笑著站起來。
很快兩人來到餐廳,洗手之後陳旭吩咐侍女取來一瓶清河佳釀,親自打開瓶塞給馮去疾斟滿,敬了一杯酒之後坐下來指著放在餐桌中央的一盆子田螺說:“馮相,這就是佐酒之物,味道不錯,請品嘗!”
“噗~~”
馮去疾一看盆裡的東西,頓時一口紅酒嗆出來,“咳咳……咳咳……清河侯莫要故意消遣老夫,這是水溝裡麵的殼蟲,如何能食?”
“馮相可彆錯過美味哦!”陳旭微笑著拿起一根牙簽戳起來一顆田螺,湊到嘴邊吸了一口,然後又用牙簽將裡麵的肉挑出來放進嘴裡,細細咀嚼,感受麻辣鮮香的味道。
陳旭一連吃了三顆,發現馮去疾還是一臉驚懼的神情,於是再次勸說:“馮相,旭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清河侯請講?”看陳旭吃的津津有味,馮去疾臉皮微微抽抽這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人之善惡不能觀其外表,而是要聽其言觀其行,這食物也絕對不可以用眼睛來判斷好吃與否,美味與否隻有品嘗過才知道,馮相以為然否?”
“然!”馮去疾微微點頭。
“來,馮相不要怕,吃一顆!”陳旭把一根牙簽遞過去。
馮去疾:……
握著這根牙簽,馮去疾感覺有十萬斤重,舉在陶盆上猶豫了許久,就是沒有勇氣戳下去,這種帶殼的蟲子莫說是吃,平日就連碰一下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華夏飲食傳承數千年,老夫所知者,有麻麥粟菽稻五穀,有牛羊鹿犬兔五畜,有棗李杏栗桃五果,還有蔥薑蒜椒芥五味,即便是水中之鮮,也僅限於魚也,這殼蟲……殼蟲……”
馮去疾似乎為了自己打氣,把平日的食物挨著報了一遍,但說完之後看著一盆子螺紋狀的疙瘩,仍舊還是覺得毛骨悚然,猶豫再猶豫,牙簽舉著就是戳不下去,結果看的旁邊幾個小侍女都忍不住了。
“相爺,這田螺非常美味,我們都吃了好多呢?”一個小侍女說話的時候似乎在流口水。
“無禮,一會兒打屁股!”陳旭一邊吃一邊說。
“奴婢不敢!”說話的小侍女臉頰緋紅的趕緊跪到地上磕頭。
好吧,馮去疾感覺自己被鄙視到了。
這麼嬌滴滴的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娘子都敢吃,難道本相一個老頭子還不敢吃?
馮去疾終於是鼓起勇氣,閉上眼睛用牙簽戳起來一個放到嘴裡。
“馮相,吃田螺,要先這樣輕輕的吸一下……”陳旭再次挑起一顆田螺做示範。
“哧溜~”馮去疾此時已經完全當自己死了,腮幫子抖了幾下猛吸一口,頓時一股麻辣鮮香的醬汁在口腔之中炸開,舌頭接觸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跟著顫抖了幾下。
“唔,果然美味!”馮去疾眼睛一亮忍不住大聲讚歎,嘴巴吧唧幾下回味片刻,然後學著陳旭的樣子用牙簽將裡麵的肉挑出來放進嘴巴裡,咀嚼一下,又勁道又鮮美,瞬間就將他方才的擔心和恐懼一下都驅趕到九霄雲外,因此吃完肉之後,還學著陳旭吸了一下空殼,最後又添了幾根手指,等將陳旭吃田螺的步驟都走完之後,馮去疾迫不及待的再次戳起來一顆田螺。
馮去疾比李斯稍微年輕一些,但眼下也年近六十,而且這個時代的男子都蓄發蓄須,因此胡須很長,而此時他嘗到了這田螺的美妙之後,一顆接一顆的吃,而且每一顆都要仿照陳旭的動作完全做完,先吸一口,然後吃肉,在吮殼,最後添手,因此很快湯汁便粘的胡須衣襟上到處都是,但他卻絲毫不覺或者說並不在意。
看著馮去疾吃田螺的樣子,幾個小侍女都捂著嘴巴在旁邊笑的停不下來。
“馮相慢些吃,來,喝酒喝酒~”陳旭吃的時候還不忘敬酒。
“清河侯請~”馮去疾一邊舔著手指一邊舉起酒杯。
吃吃喝喝半個時辰,一盆子田螺吃的乾乾淨淨,清河佳釀也喝了兩瓶,時間也已經快到了下午上朝的時間。
陳旭把已經略微有些醉意的馮去疾送到侯府門口,看著馬車遠去這才轉身回府。
上朝這件事陳旭是個特例,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秦始皇早就已經默許,但馮去疾卻不行,他統領六部大半個朝堂的官員,沒有特殊情況就一定要去,不然有人趁他不在捅出簍子來就大條了,一個丞相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不受控製的情況出現,何況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今天馮去疾不光拿了陳旭的一籠蜜蜂,而且還吃了他做的香辣田螺和清河佳釀,因此陳旭旁敲側擊的那件事還必須幫忙做好,不過心中卻充滿了疑惑。
江珩和江北亭的職務安排在哪裡對馮去疾來說沒有半點兒影響,他疑惑的原因是不明白陳旭為何單單點到這兩個地方,會稽郡還好說,那裡靠近大海,原來是吳越之地,和山窮水惡的閩越交界,居住的很多都是越人,非常的野蠻兼且不服王化,和中原人的生活習俗大為迥異,絕對是山野邊郡,而沛縣縣令,馮去疾甚至都不知道沛縣在哪個旮旯,因為既沒有出過大賢,也沒有出過名士,實在是一點點兒名氣都沒有。
因此他實在搞不懂陳旭為何要將江珩和江北亭安排到這兩個地方,難道他在試探老夫的底線?
又或者是想培養自己的勢力?
坐在馬車上,馮去疾一直在不停的思考陳旭做這件事的原因。
回到紫英殿,馮去疾坐在辦公室很快刷刷刷寫下一份奏折收好,然後再次坐車去朝議大殿上朝。
而上朝之後馮去疾第一件事就是根據刑部的調查和審訊的結果,判定江珩和江北亭罪責不大,然後將二人貶官到會稽郡和沛縣任職,而且馮去疾還闡述了關於官員異地調任和任職時間限製的必要性,秦始皇聽完之後直接就點頭答應,讓吏部儘快製定郡縣主要官員的異地輪值調任和時限章程,然後著中書省製定相關律法。
這件事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看來隻是一件很小的事。
但唯獨身居其中的蒙毅和馮去疾各自知道一些陳旭的想法,整個過程連李斯和皇帝都蒙在鼓裡。
臨近端午節,而且剛好又掃平河南突襲河北兩場大勝,而最讓陳旭高興的是,這次終於是把趙高這個王八蛋懟死了,雖然眼下還關在監牢裡麵,但死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即便是皇帝不殺他,陳旭估計蒙毅這次也會將他弄死以絕後患,如果蒙毅還弄不死他,陳旭決定自己出手弄死他,反正這個禍害不能繼續留下去了。
因此陳旭決定這個端午節好好的慶賀一下,而慶祝必然要有一些特殊的方式,而這個最好最特彆的方式自然是煙火。
有了火藥,製作簡單的煙火很簡單,把火藥裝在長管子裡麵點燃噴出來就行了。
但這種最簡單的煙火卻並不是陳旭想要的,他想要製作的是禮花彈,用炮打到天上去,然後炸開,在黑夜中炸開,那種布滿天幕的彩色煙花必然會讓這個時代的原始人認為是一種仙術。
禮花彈陳旭很早就在讓兩個啞奴研製了,因為有製作顆粒火藥的經驗,因此陳旭弄了許多不同的金屬鹽類的礦物,磨成粉末然後通過丟在煤爐中燃燒觀察焰色反應,得到了幾種不同顏色的材料,然後將這些鹽類的礦物粉末和火藥混合在一起加上雞蛋清桐油等粘合劑搗製烘乾製作成豆粒大小的火藥球。
陳旭本想在結婚的時候燃放一次煙花慶祝一下的,結果三月份試驗過幾次,都沒有成功,直到他回去個把月再來鹹陽的時候,兩個啞奴才欣喜的讓他看到了一個很好的結果,這些反複試驗製作的火藥球能夠在火藥爆炸的時候跟著一起點燃,在黑夜中發出各種不同的顏色,因此陳旭眼下要試驗的就是製作出禮花彈,還要保證這些禮花彈被發射到高空之後能夠正常爆炸。
因此一下午的時間陳旭都待在科學院的火藥實驗室裡麵鼓搗,直到申時在科學院的食堂胡亂吃了些飯食,然後乘車去報館,把報館內的所有人都請到清河劇院去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