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跟著範采盈此時也已經走進錢莊的大堂。
這個錢莊的麵積比宛城開設的第一家錢莊麵積要大三倍不止,地上鋪著青石板,格局雖然差不多,但光是辦理存取手續的窗口就有八個,全部都用直徑足有一寸粗細的鋼筋作為柵欄,厚實的櫟木櫃台足有六尺高,一般的成年人站在前麵隻能冒一個頭。
很多人都知道古代的當鋪、錢莊、藥鋪等每日有大量錢財流通的商店都有很高的櫃台,陳旭也大約知道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古代人要把櫃台弄到這麼變態的高度,不過現在他已經明白了,主要是防止搶劫。
櫃台高,外麵的人隻能冒出一個頭,如果他想搶劫,哪怕手裡拿著弓弩刀劍都不行,根本就夠不著,因為除開看得見裡麵坐在高椅上接待的掌櫃之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想爬上去都不容易,好不容易爬上去,躲在櫃台裡麵的人用棍子都能把你捅下來。
眼下錢莊的櫃台不光是高,還有鋼鐵柵欄,這些都是陳旭專門打招呼讓城外的工廠幫忙鑄造的,算是以權謀私,不過沒有任何人會有意見,因為科學院和工廠都是陳旭的,這是皇帝的命令。
除開辦手續的櫃台之外,旁邊還有一排房間,分彆掛著經理室、客戶室、貴賓室、休息室、接待室等銘牌,主要是用來清點接待客戶,至於取錢不是在這裡,而是在這裡開好單據,有人領著去後麵一個封閉的院子領取,全部都是專用木箱,銅錢一箱一萬錢,黃金則論鎰,一鎰二十兩,價值半兩錢四千錢。
錢莊的人帶著皇甫缺去接待室清點錢幣登記,而陳旭則在範采盈的陪同下把錢莊內外仔細參觀了一遍,然後坐在貴賓室喝茶。
“開設錢莊之事繁雜無比,沒想到采盈姑娘短短月餘就籌辦完畢,實在是讓須眉汗顏,範氏果然是能人輩出的家族!”陳旭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寬敞的大堂感歎的說。
“侯爺過獎,其實采盈能夠這麼快籌備好,全部都是侯爺的功勞,有了您的那份手令,一切都順利無比,要不然既是再給采盈三五個月,也定然是辦不成的!”範采盈說話之時,一雙眼睛落落大方的看著陳旭。
如果陳旭是普通的王侯公卿,給範采盈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如此無禮。
但陳旭和彆的公卿貴族不一樣,一個月下來兩人也交流數次,陳旭這個侯爺在範采盈看來有些不著調,連侯府一個仆女都能夠大大方方的對著他大聲說話,甚至調皮的還跟陳旭耍賴,但是陳旭竟然都不生氣,而且還一起耍賴,似乎隻要是他身邊的人,陳旭都脾氣好的簡直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半月前春日暖陽,範采盈去侯府找陳旭商量事情,發現陳旭竟然趴在院子的地上和幾個小娃子彈玻璃球,而且輸還讓彆人彈腦嘣,而幾個娃子一點兒都不怕他,使勁兒彈的啪啪響,等他洗手洗臉接待範采盈的時候,範采盈發現陳旭的額頭上還紅了一大片。
當時範采盈盯著陳旭通紅的腦門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前幾天,也是天氣晴好,本來春暖花開,範采盈也是前來商量事情,同時暗揣心思準備約陳旭出城遊玩,卻在門口看到陳旭和一個瘸腿的老乞丐兩人正坐在大熊貓雕像底座上曬著太陽聊天,而且還聊的手舞足蹈不亦樂乎,範采盈坐在馬車上看了足足兩分鐘陳旭才發現。
而且陳旭府中還養著兩頭花熊,陳旭還給他們分彆取了一個奇怪的名字,一頭叫團團,一頭叫圓圓,每天都要親自喂它們吃竹子,還要給它們梳毛,有時候高興了還帶著小花熊在院子裡奔跑打滾……
因此這個一個月下來,陳旭在範采盈心目中的形象有完全崩塌的跡象。
和來鹹陽之前家主叮囑的完全不一樣,這個根本就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侯爺,而是一個讓所有人都看不透的奇怪侯爺,他很隨意,他很古怪,他很親切,他很聰明,他會做各種好吃的美味食物,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喜歡他,這是一個不需要小心翼翼驚恐害怕的侯爺,即便是侯府中有家仆犯了錯誤,最大的懲罰就是要做一百個叫俯臥撐的古怪運動,而且陳旭還說這是為了讓男人在床上那個啥更加勇猛無比,因此侯府的一群侍衛每天起來都要自主做俯臥撐。
至於府上的仆娘和侍女犯了錯誤,陳旭則一般會很輕鬆的饒恕,不過有時候會親自打屁股,於是府上的仆女們更加喜歡犯錯誤了,但是被打屁股的很少。
聽說他才十五歲,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侯爺?
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仙家弟子?不然為何如此與眾不同。
範采盈呆呆的看著陳旭,看著他的臉,同時不由自主的想起小侍女和仆娘被打屁股的嬌羞模樣,範采盈竟然沒來由的嬌軀微微一抖,感覺體內似乎有一股溫泉汩汩流淌起來,竟然身體有些發軟,容顏也瞬間變的嬌媚無比。
“侯爺~”範采盈輕聲呼喚一聲。
陳旭忍不住手一抖滾燙的茶水蕩了出來,這聲音一改往日美女總裁的乾淨利落的語氣,竟然帶著一股勾魂的嗲音,陳旭感覺自己瞬間就懷孕了。
“侯爺小心!”看著熱騰騰的茶水潑在陳旭的衣服上,範采盈也瞬間醒悟過來感覺一陣心臟砰砰亂跳,然後找來乾淨麻布幫陳旭拭擦。
“勿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陳旭接過麻布把衣服胡亂擦了幾下,感覺孤男寡女兩人繼續在這個溫暖如春的房間裡呆下去,保不住這個霸道的美女總裁不會投懷送抱,到那時自己是從呢還是從呢還是從呢!
陳旭很糾結也很矛盾,一個十五六歲正是一碰就會豎起來的年輕身體,裡麵還藏著一個二十六七歲需要女人安撫的摳腳大漢的靈魂,這個組合堪稱烈火猛油,坐懷不亂柳下惠這種人陳旭是不屑為之的,他隻是有點兒擔心十五歲的這個小身板太早破了童子功將來會謝頂比較早而已。
如今水輕柔不在身邊,作為深受後世一夫一妻影響的四好青年,從一而終似乎是最符合人倫道德的,他感覺自己如果趁水輕柔不在身邊睡了彆的女人會有濃濃的愧疚感。
但這並不表示他不喜歡漂亮女人,不喜歡愉快的那啥。
而在大秦這個還比較開放的年代,女子喜歡一個男人,似乎往往就是很直白的表白,如水輕柔,當初直接就羞澀而很欣喜的接受了陳旭表達的愛意。
眼前的範采盈,似乎也在用來另一種方法,不斷的表示著自己的喜歡之情,每次看到陳旭,既有禮貌,同時眼神有帶著一種很赤裸的深情。
這或許是她真的傾慕自己,但也或許是想攀附權貴,又或許就是上次猜測,是範顒的指示。
但不管怎麼說,這就像皇帝賜婚一樣,是不太容易擺脫的桃花運。
範采盈不是江楚月那種十三四歲的小女生,也不是贏詩嫚這種自小在皇宮長大的金枝玉葉,更不是從小上山與世隔絕生活數年,心思單純的沒有絲毫瑕疵的水輕柔。
江楚月對於喜歡陳旭並沒有特殊的目的,隻有一種很朦朧的感覺,屬於一種小女孩的天性,和後世的初中生暗戀一樣,處於一種很無助的狀態,不知道怎麼表達,隻能反複有一種很極端的方式引起陳旭的注意。
贏詩嫚知書達理,對於陳旭的喜歡純粹是一種仰慕。
隻有水輕柔對陳旭的喜歡是一種乾淨剔透的,發至靈魂的深愛,是徹底的傾慕之情,她從陳旭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對這個時代苦難的悲天憐憫,想用自己的力量來改變華夏,這是一種大義,一種頂天立地的大義,這個大義足夠她舍棄自己的生命去追隨和守護。
因此,普天之下能懂陳旭的,可能也隻有水輕柔一人,除她之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包括虞無涯都不行,因此陳旭所有的話也都可以向水輕柔傾訴,而這種傾聽也能讓陳旭心思平靜,感覺到即便是孤獨的生活在這個格格不入的時代,仍舊能夠找到一個讓心靈安慰和停靠的地方,知道這條路無論如何孤獨和無助,總還是有一個默默無語的女子在安靜而溫柔的陪伴他一路走下去。
思想領先一步是天才,領先兩步就是瘋子。
當一個人的思想領先一個時代兩千年的時候,要麼隻能做讓人膜拜的神仙,要麼隻能做一個被視為異端的死人。
除開陳薑氏和杏兒這兩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之外,這個世界能夠讓陳旭眷戀的就隻有水輕柔,虞無涯可能也算半個,至於其他人,包括皇帝在內,都是可以舍棄的。
而範采盈這種思想成熟的女人,當老婆肯定沒有問題,她可以滿足一個男人對女人所有感官和欲望上的要求,但卻永遠無法填補心靈上的空缺,思想上的代溝永遠都會讓兩人格格不入,就仿佛處於時空平行線上的兩段軌跡,可以相望相守,永遠都沒有可以產生交集的地方。
能夠長相廝守的人,唯有水輕柔一人而已。
陳旭匆匆走出華夏錢莊,爬上自己的豪華馬車離開,他決定這段時間好好窩在科學院監督指導把報紙辦好,而且也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老子還小……還小,不能這麼早傷了元氣。
身姿窈窕一襲白裙的範采盈靜靜的站在錢莊的大門口,目送陳旭如同逃跑一樣離開,嫵媚的臉上露出一抹微微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