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一長溜足足有三十輛馬車浩浩蕩蕩開進安寧而平靜的清河鎮。
浩大的聲勢立刻就把整個清河鎮都轟動了,無數人從四麵八方趕過來圍觀。
遊繳劉坡和鎮上的三個亭長帶著各自幾個手下也都被驚動,騎著馬提著武器如臨大敵一般騎馬衝上來,不過很快一個個都臉色驚異的下馬恭迎。
陳旭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身邊是王五和王七兩個魁梧彪悍的護衛,腰跨大劍目不斜視,陳旭旁邊,還跟著兩個衣服整齊的青年,是押送貨物來的趙擎和水家的頭領,看起來皆都神采沛然。
“裡典,這……這麼多馬車運送的是何物?”劉坡滿臉驚訝的問。
不怪他驚訝,其實整個清河鎮來看熱鬨的都驚訝,整個偏僻的小鎮幾乎從來就沒有這麼熱鬨過。
陳旭跳下馬背說:“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趕緊幫忙安排人手卸貨,銅鐵煤石這些東西都弄去鐵匠鋪交給麻杆,讓他先找個地方堆好,羊毛弄去造紙坊,茶樹果運到糖酒坊交給蘆根,放在草棚下麵彆淋濕了,其他的弄去糧食倉庫,對了,車上還有一個病患,讓許壚弄去衛生院好生照看……”
隨著陳旭一連串的安排,劉坡和幾個亭長還有牛全等人也都指揮著鄉民開始忙碌起來,三十多輛車很快就分流到各個地方,人喊狗叫馬匹嘶鳴,似乎突然之間,整個安寧的清河鎮瞬間就熱鬨喧嘩起來。
忙碌了大半個時辰,所有貨物都卸下安放好,陳旭不放心,又騎著馬來回巡查了一番,發現都沒有太大問題這才安排所有馬車夫和隨行的護衛去小學食堂喝水吃飯,加上天色已晚,趕回雉縣恐怕也是一團糟,於是陳旭又讓劉坡等鎮上的大戶騰出房間安排所有人歇息,忙忙碌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歇下來鬆一口氣。
“陳裡典,你讓人收集這麼多的銅鐵乾什麼?如今這南陽郡內銅鐵作坊多如牛毛,要用銅鐵的話哪兒都可以買到,何必多此一舉?”坐在房間裡喝茶歇息,王五很不解的問。
“我要用來煉鐵,煉不一樣的鐵!”陳旭喝著茶解釋說。
“不一樣的鐵?”王五王七兩人滿臉疑惑。
“不錯,鐵器比銅器堅硬,而且也更加便宜,如果我煉製成功的話,我大秦無論是兵器還是農具,都將得到大範圍的普及和推廣!”陳旭點點頭。
“鐵的確比較便宜,但鐵質兵器雖然夠堅硬卻不結實,做農具還勉強,製造兵器萬萬不行,很容易脆斷!”王七連連搖頭。
“誰說鐵質兵器不結實的,你們兩個見過無涯的鐵劍吧,可比你們的銅製大劍結實多了!”陳旭淡淡的說。
“這個倒是真的,但虞兄的寶劍乃是天外隕鐵鍛打鑄造而成,和凡間的金銅不可同日而語,古之龍淵寶劍就是隕鐵鑄造,鋒利無比,但隕鐵存世極其稀少,焉能大範圍的普及使用?”王五忍不住說。
“嗬嗬,如果我用普通的鐵石煉製出堪比隕鐵的精鐵來,那是不是就可以打造出來堪比隕鐵寶劍的兵刃?”陳旭笑著說。
“絕不可能!”王五和王七一起搖頭。
“陳裡典,這鐵已經用了幾百年,但所有工匠和鑄劍大師都言凡鐵不可為兵,易碎而且易朽,隻有這金銅才是最好的鑄劍材料,當初越人歐冶子在湛盧山曆時三載,鑄就鋒芒蓋世的湛盧寶劍,材質就是用的金銅,其一生鑄出五把絕世名劍湛盧、钜闕、勝邪、魚腸、純鈞皆都是銅錫合煉而成,與現在冶銅之法並無二致,龍泉寶劍言是精鐵鑄就,但隻是一個傳說而已,世人並未有見過,不然的話為何到如今都沒有再見蹤跡?”王五為了證實自己的說法把傳說中的鑄劍鼻祖歐冶子都搬出來了。
陳旭懶得繼續聊這個扯不清的話題了,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必須把鋼鐵煉出來,然後做出來一把當今獨一無二的寶劍,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而這把劍,也將成為他輔助大秦獻給秦始皇秦大大的第一份禮物,因為秦始皇這個雄才偉略的人物,除開長生不老之外,絕對不是靠忽悠就能讓他信服的,而忽悠他長生不老的方家術士,最後不是被殺就是被埋,要不然就如徐福一般不敢回大秦,從此流落海外一去不回。
長生不老這個借口陳旭自然不會也不敢拿出來,這是找死的必由之路。
但秦始皇作為千古一帝,並不僅僅隻是想長生不老,哪怕快要死的時候,還是將百越懟了下來,又將匈奴逐出七百餘力,數十年不敢南下,甚至桑弘羊還誇張的說匈奴十餘年都不敢南望一眼,可以看出當初那一戰匈奴被揍的有多淒慘,膽子都徹底碾碎了,即便是秦始皇死的前一年,即公元前211年,他還命令從中原遷徙三萬戶刑徒和平民屯戍北境,按他的想法就是再過幾年徹底將匈奴剛的稀裡嘩啦徹底收複河北,可惜可惜……死的太早了點兒。
本來劉邦建立大漢之後想證明自己比秦始皇更牛叉,於是帶領大軍和匈奴剛了一架,結果被困在白登城差點兒全軍覆沒,還是靠行賄才逃脫,如果當時劉邦在白登戰死,恐怕剛剛成立的大漢頃刻間就會再次崩塌,國祚比大秦還要短暫,成為中華曆史上最短命的朝代,至於其後的走向可以猜出一個大概,那就是大漢開國分封的十多個諸侯王會再次廝殺,決出中國的霸主,複蹈春秋戰國的曆史,而隻剩下一千萬左右的中國人也繼續銳減,最後被強大的匈奴踐踏的稀裡嘩啦……
這個場景簡直不能腦補,很殘酷而且很現實。
第二天陳旭趕早回家報了平安,帶了一些米花和糖果送給趙擎的屬下,讓他帶回去給趙擎表示感謝之情,同時又給水家的商隊首領十多瓶酒和醋,讓他帶給家主水閎,算是表達自己的謝意。
送走兩撥人之後,陳旭這才按下心來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首先是兩大車羊毛,這次的品質比較高,幾乎都是細軟的羊毛,也不知道短短個把月趙擎是從哪兒收集來的,當然有了上次的處理經驗,陳旭直接交給了上次處理羊毛的幾個鄉民,指派其中一個具體負責將羊毛處理好,然後在鎮上找所有會紡線的婦女全部都紡成毛線,同時還讓遊繳選了三個心靈手巧的年輕女人送去小河村跟著老媽陳薑氏學習織毛線,學會之後就在清河鎮教女人織毛衣毛褲和帽子圍巾手套啥的。
然後就是煉鐵,煉鐵比較複雜,需要專門製作煉爐,因為鎮上就有黏土,加上還弄到一車石墨,可以建一座實驗性質的坩堝爐,加上有了煤,可以很容易突破當前溫度的限製達到一千二百度以上,融化生鐵沒有絲毫的問題,但要想出渣脫碳還是很困難的事情,煉鐵在不久之後的漢朝就已經很普及了,用的似乎是炒鋼法,至於怎麼炒的……陳旭捏著下巴皺著眉頭想了許久也沒想清楚,但既然有個炒字,估計……和炒菜差不多吧,放點兒油鹽醬醋……嗯,脫碳造渣的材料,至於到底是什麼還需要好好想一下。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陳旭又感覺到自己知識的貧乏,彆的穿越豬腳不是造火藥就是煉鋼鐵造玻璃,一個個溜的跟玩兒似的,怎麼輪到自己穿越了,要煉鋼鐵的時候就特麼的什麼都不會。
陳旭鬱悶的差點兒把下巴上的皮都擼下來一層,不過這種涉及到專業知識的問題,隻能慢慢想,反正要把煉鐵爐造好還需要十多天時間,首先就是要燒製一批耐火的陶磚,然後製作一個專門的爐子,還得用石墨和黏土製作坩堝,而煉鐵煉鋼還得往裡麵不斷的大量鼓送熱氧,現在鐵匠鋪那個破皮囊肯定不行,還得打造一個大功率的風箱……
尼瑪滴個葫蘆瓢,好複雜!
陳旭瞬間感覺自己沒有了太大的把握,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把能夠適合鍛打的鋼鐵煉出來。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事情還得安排下去慢慢做,於是他把鐵匠麻杆、陶匠高河、木匠劉二娃、石匠劉大安幾個清河鎮的匠工都召集起來,說出自己的要求之後,讓他們群策群力去商量把自己要的土法煉鋼爐打造出來。
因為是實驗性質,所以這個煉剛爐不要求很大,隻要能夠一次煉出二十斤左右的鐵就行了。
陳旭按照自己的想法畫出來一個煉鋼爐的雛形,就是一個簡易的爐子,下麵是燒煤的土灶,上麵一個半封閉爐子,裡麵可以放置坩堝,爐子有一個鼓風的通道連接著風箱,用於往裡麵輸送氧氣,不過一個風箱似乎還不夠,煤爐也需要一個風箱提升火力……
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四個工匠差不多完全明白了陳旭的想法,然後一起去鐵匠鋪現場勘查設計去了。
雖然風箱木匠劉二娃沒見過,但陳旭用圖紙畫了一個簡易圖,原理就和打氣筒一樣,隻不過設計起來還是要費許多功夫,畢竟這是一種全新的設備,不說見過,聽都沒沒有聽說過,但劉二娃聽明白之後表示問題不大,唯一的難點就是進風口的活門,不過並不是非常複雜,因為這是個風箱不是水槍,不需要做到完全密封,能夠持續不斷的送風就行了。
至於坩堝,陳旭也沒見過更沒做過,但陳旭知道可以用石墨和黏土混合在一起就跟做陶器一樣捏成一個敞口瓦罐的形狀就行了,而石墨是一種非常好的導熱材料,石墨含量越高,導熱性就越好,但也越不結實,因此需要和黏土混和才不容易破損,這個問題陳旭也隻是大致講了一下,讓石匠和陶匠兩人商量著去辦,至於耐火磚,就製陶坊的陶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