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已經慢慢恢複了平靜。
牛小四的死也在忙忙碌碌的秋收和秋種之中開始被人忘記。
除開他的父母家人之外,已經沒有太多人談起這件事,畢竟在這個還算蠻荒的時代,死人猶如家常便飯。
陳旭當上清河鎮裡典的這幾個月,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死去,而死去的方式也多種多樣,病死的、老死的、上山采藥跌死的、被野獸咬死的等等。
雖然衛生院也急救過幾個人的性命,但在這個交通和通訊極其原始的時代根本就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很多都已經裝進棺材了甚至是挖個坑草草掩埋了。
唯一讓陳旭稍稍滿意的就是婦產接生,一旦發現即將臨產的孕婦,都是提前接到衛生院住下,因此這段時間雖然忙碌,但在徐福的精心照顧和治療下,先後誕生三個孩子,皆都母子平安,算是極大的運氣和極好的消息。
逝去和新生,代表的是人類不斷的繁衍生息,隻要有新生,那就有希望。
聽著產房裡麵傳來的新生嬰兒哇哇的哭叫,不一會兒一個小護士用細麻布繈褓抱出來一個皺皺巴巴的嬰兒滿臉喜色的說:“恭喜添丁了!”
“噗通~”站在病房門口等得焦急的一對三十多歲的中年夫婦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同時都跪在陳旭麵前使勁兒磕頭,“感謝裡典大人!”
“謝我乾甚子,你們要謝徐醫士,謝產科的護理,與我何乾,快起來吧!”陳旭伸手將一家三人都拉扯起來。
“裡典大人大恩大德,我等永世難忘!”三人硬是又磕了幾個頭才滿臉激動的爬起來,然後一起去看新生的嬰兒,當然,看過之後又被小護士抱進去洗澡清理去了。
這個婦產科並不是專業的,隻不過陳旭采用了後世婦產科的模式,提前下鄉登記,預測產期提前入院,然後在醫院接生,雖然沒辦法剖腹產,但徐福的確有兩把刷子,這產下的三個嬰兒之中,其中有一個明顯胎位不正,但經過他幾天如同做瑜伽和體操一樣的緩慢糾正之後,這個嬰兒竟然還是生了下來,雖然很艱難,產婦也數次差點兒昏厥,但最後結果很讓人激動,母子平安。
徐福的師承很神秘,按照他得到的鬼穀內經來猜測,陳旭認為那個傳給他醫書的清奇老者是鬼穀子,因為曆史上也有記錄,徐福是鬼穀子的關門弟子,但鬼穀子這個人是否存在具有很大的爭議,還有即便是存在,這個人物的生平也非常的匪夷所思,身集兵家、法家、道家、陰陽家、縱橫家、謀略家、名家、算命看相為一體,蘇秦、張儀、孫臏、龐涓、白起、李牧、王翦、尉繚、呂不韋、李斯等凡是戰國時期著名的人物都是他的弟子,而且共計有五百個,而這些人橫跨整個戰國時期,跨度長達近兩百年,也就是說,鬼穀子竟然活了兩百多歲,而且他竟然還沒死,一直活到漢朝,然後不知所蹤,後來他被後世道教呼為王禪老祖,位列洞府真仙,尊其道號為玄微真人,具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是真正的神仙,鬼穀子也因此徹底被神話,由此真真假假再也弄不清楚了。
來到這個時代幾個月,陳旭因為蝸居在清河鎮,所以對外界都不甚了解,對如今流傳的神仙人物也不太了解,但根據後世兩千年多的曆史記載來說,這個世界是沒有神仙存在的,最多有修真練氣的道士,但也沒聽說哪個人成為真正的神仙,羽化飛升的結局大抵就是死了,至於人死之後會不會穿越去其他的平行時空繼續禍禍鄉民,這個就無法探究了,他自己雖然穿越了,但不敢保證彆人也穿越了,不然這清河鎮上的所有人,都是從不同時空穿越過來的靈魂?亦或者,每一個新新生兒真的就是一個轉世投胎的鬼魂?難道,整個世界就是一個虛幻的四維時空,自己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陳旭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把這個完全無法接受的想法在腦海裡使勁兒按了下去,然後用兩儀八卦大陣死死壓住。
不一會兒徐福從產房出來,神色頗為疲憊,不過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陳旭照例拍著肩膀感謝鼓了幾句,然後吩咐站在身後的一個小護士開始發喜糖慶賀新生。
後世結婚要吃糖,生孩子要吃糖,祝壽要吃糖,甜絲絲的糖代表著幸福和美滿的甜蜜生活,穿越過來幾個月後,陳旭也終於把能夠普及的糖果做了出來。
熬製好的糖稀倒在炒熟的麵粉上,等待半凝固之後用手搓成一顆顆玻璃彈珠大小的糖丸,焦黃色,雖然不好看,但吃起很甜,外麵也沒有包裝,衛生院裡的人見者有份,每人都發了一顆,就連一直都住在醫院養傷的王五和王七兩人都有。
因為這是第一次發糖果,所有人都沒見過,更沒吃過,因此一嘗之下都忍不住連連讚歎。
“這糖果真甜!”幾乎所有人都把糖含在嘴裡,用舌頭一會兒頂到左邊,一會兒頂到右邊,牙齒碰的噗噗作響,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旭很有成就感。
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一群小孩子也都是這樣吃糖果的,隻不過眼下都換成了一群大人而已,看起來更加喜慶。
“陳裡典,承蒙您的精心治療和徐醫士的照看,我二人的傷勢已經並無大礙,想即刻返回鹹陽去!”吃完糖,王五和王七兩人一起前來拜見陳旭。
“行,回去之後代我向王老將軍和通武侯問好,剛好寒冬將至,我設計了一種冬天取暖就寢的火炕,你們把圖紙帶回去,讓老將軍也在家做一個!”陳旭點點頭。
王五和王七兩人上次跟著王翦喝醉了去刷老虎,結果兩人均受重傷,如果不是陳旭和徐福兩人搶救及時,估計此時已經埋在山上,個把月下來墳頭草都半尺高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和休養,兩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陳旭也不吝嗇,各種好吃好喝的供應著,有些變的白白胖胖的跡象,體重都增加了十多斤,看著眼前了兩個魁梧的胖子,陳旭有些擔心這兩個貨回去之後會不會受不了王翦的調教又跑回清河鎮來蹭吃蹭喝,畢竟整個大秦,都沒有哪個大廚有自己的手藝好,八大菜係那個……都不會,隻會做幾道家常菜,但耐不住這個時代的廚子一般都隻會兩種做法,一種是煮,白煮或者加點兒鹽煮,一種是烤,純粹就是烤,不放作料,考完之後蘸點兒鹽巴混合的薑蒜蔥芥做調料,陳旭雖然勉強能夠接受,但焉能和後世用各種調料煎炒烹炸精心製作的食物好吃?
因此各種好吃的美味,一旦離開清河鎮,誰都吃不到。
王五和王七臨行前,陳旭不光給了火炕的詳細圖紙和設計方法,還每人送了十瓶酒和十瓶醋另加一筒糖果。
當然前天把蒙雲和馬騰送走的時候,陳旭也每人送了幾瓶酒和醋,畢竟訛了彆人五十萬錢,雖然還沒拿到手,但還是可以先好好籠絡一下,畢竟蒙雲的身份擺在哪兒都是不能小覷的,在清河鎮自己可以壓他一頭,等哪天到了鹹陽,說不定自己會被人半夜打死在街上,因此還需要提前搞好一下關係。
至於馬騰,是順帶的安慰,畢竟兩次在陳旭手上連續吃癟被揍的鼻青臉腫,而且這次又強行背了一口黑鍋,因此也值得陳旭小小安慰一下,免得這個家夥一時想不開回家直掛東南枝就不好了,郡守馬伯淵也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
“這下才真正的徹底清淨了!”送走王五和王七之後,陳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投入到忙碌的秋糧稅征收和小麥的秋種之中。
“恩公,我回來了!”
陳旭正在自家的試驗田邊看一個鄉民趕著牛拉著耬車種麥子,送蒙雲和馬騰等回宛城的虞無涯騎馬回來了,隔老遠就在大聲呼喚。
陳旭往虞無涯身後看了幾遍,沒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因此趕緊迎上去問:“怎麼樣?見到水姑娘沒有?她怎麼沒有跟著一起來。”
虞無涯跳下馬背搖搖頭說:“聽水家說師妹去了楚地,我在宛城呆了三天也沒等到,害怕恩公等的焦急隻好返回!”
“她去楚地乾什麼?”陳旭疑惑的問。
“不知,師妹沒有留下任何口信,水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不過聽說是跟隨水家的商隊去的,想來無虞也,恩公莫要擔心!”
“她有傷在身,我叮囑她不要出遠門,要在家靜心修養的,而且馬上就是寒冬……”陳旭皺著眉頭,心裡頗有些擔心的,這麼漂亮一個老婆單獨一個人在外麵跑,他實在是擔心,武功高又怎麼樣,楚地人不服秦朝管教,山賊流匪最多,一不小心這個老婆就沒了。
“對了恩公,水家收集了一些古老的典籍,這次我帶了一些回來,您要不要去看看?”虞無涯知道陳旭擔心什麼,他同樣擔心,但解決不了。
“走,去看看!”陳旭也知道眼下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靜靜等待,因此也隻能暫時把這件事放到腦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