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這一番爭論足足進行了一個多時辰,爭論的兩人也都說的口乾舌燥,最後都感覺詞窮之後才終結此次辯論。
而跪坐龍榻上的中年人也聽了一個多時辰,麵容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情。
這位就是當今大秦帝王,令華夏萬民膜拜敬仰的中華祖龍,始皇帝嬴政。
“今日辯論到此為止,兩位暫且退下!”秦始皇抬手,爭論結束的兩人趕緊行禮之後退出大殿。
“諸位以為如何?”秦始皇淩厲的眼神掃過大殿上所有大臣。
左丞相李斯站起來拱手,“臣以為,儒生之言悱惻虛妄,妄言人性本善,妄圖以教育開化萬民,以德律民,以德律己,其不知荀子曾言人性本惡乎,天下熙熙攘攘,人人皆有私心,因此萬不可行儒家理念,否則於國於民皆不利,要使政令暢通萬民順服,還需要更加嚴苛的律令,才能讓民夫耕其田,走卒守其責,商賈行其貨,兵將遵其令,這些儒生方士整日遊走天下講學授徒,不尊法規,他日定起禍端也,望陛下明察!”
“臣以為法令推行不可太過急躁,如今天下既定萬民歸心,當是修生養民之時,山野鄉民不通文字不懂律法,法令太過嚴苛,懲戒必然太重,民眾不知律法便以為陛下不體恤民生,儒生方士遊學授課,自然也可以把各種法令推廣下去,萬民知法方能守法,所以臣以為法令須徐徐推之方能奏效。”右丞相馮去疾麵無表情的站起來說。
底下一群大臣也分成兩派,有的支持李斯有的支持馮去疾,皆都竊竊私語。
“兩位愛卿皆言之有理,此事容後再議,諸位臣工還有無要事奏報?”秦始皇問完之後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兩個丞相一人給了一顆糖之後就轉移了話題。
“陛下,如今通往南陽的馳道進展頗不順利,山陡林密,缺乏大量的伐木工具,加之連日大雨導致多處路基出現坍塌,又有暑瘟之症,降奴死傷甚巨,還需增加人手!”少府令常度出列奏報。
秦始皇眉頭一皺說:“那就從三川、漢中、南陽三郡再次征調三萬民夫補充。”
“陛下,如今正是夏糧收獲之時,如若再次大量征調民夫,恐怕會延誤此三郡糧食收割!”治粟內史高騰站起來。
“臣附議,三川、漢中、南陽三郡為我大秦糧食主產區,秦楚道抽調民夫已經很多,臣建議從邯鄲太原等北郡抽調。”馮去疾也站出來說。
“準!”
“陛下,南陽郡半月前送來一件伐木利器,可以加快數倍的伐木速度,如若大量打造配備,臣以為可以不用額外征召如此多的民夫!”內史齊宕起身奏報。
“哦,還有此事,為何不早報!”秦始皇愣了一下喝問。
“臣也是昨日才知道此事,南陽郡守送來的改良銅鋸被鐵官丞柳匡棄置在署衙雜房內,昨日有小吏稟報臣才知曉,驗證之後發現果然比之前的銅鋸伐木速度要快五六倍,而且還輕鬆省力!”齊宕趕緊說。
“陛下,如此利器柳匡竟然膽敢隱匿不報,建議嚴懲!”李斯聲音波瀾不驚。
“準~,交由廷尉處置!”
“內史齊宕馭下不嚴,理應一同治罪!”匠作少府左中丞商塗出列。
“此事齊宕功罪皆有,齊宕,朕命你戴罪立功,迅速組織工匠打造改良銅鋸配發下去,如若秦楚馳道不能按時完工,你要一同治罪!”
“謝陛下開恩!”齊宕伏地哽咽。
“還有,改良銅鋸之匠人要重賞,此事由商中丞處置!”
“是!”
“陛下,代郡傳來消息,上月初五齊國降卒發生暴亂,毀棄燕趙長城近百丈,殺死監軍……”
隨著時間推移,一個個大臣開始稟報各自的所轄事務,秦始皇事無巨細一件件聽閱處置,時間一晃就到了午時,這才散朝。
左丞相李斯走出朝議大殿之後疾步往早已等候在場外的家仆和馬車走去,在大殿坐了半天,他早已餓的饑腸轆轆了。
“老爺,魚粱公來信,邀您去學院一趟,言說有要事相商!”坐進馬車之後,一個老仆湊上來低聲說。
李斯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頭說:“先回府食用一些點心再說!”
“是~”老仆答應一聲,然後揮手讓車夫驅車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這輛雙驅的馬車在十多個騎著高頭大馬、挎劍持戟的侍衛護送下出鹹陽南門順渭河而下,沿著一條凹凸不平的土路顛簸幾裡路之後進入一片綠樹成蔭的樹林之中。
安魚粱早已等候多時,平日清心淡泊的心思竟然頗為混亂,看著馬車到來,趕緊迎了上去。
而十多個侍衛都迅速散開把整座學院監視的毫無死角。
“李斯見過師兄!”李斯下車之後對著安魚粱躬身行禮。
“無需多禮,師弟快隨我來!”魚粱公平日雖然不喜李斯,但此時卻顯得有些激動,一把拉住李斯的胳膊往木樓裡麵走去。
李斯貴為大秦丞相,位高權重,國內大小事務多如牛毛,每日都忙忙碌碌,加之兩人理念不合,因此幾乎兩年沒見過麵了,安魚粱如此親熱,弄的李斯瞬間有些發愣,被拉扯著進入一間房間。
讓他奇怪的是,炎炎夏日,房間裡竟然還放置了一個碳爐,而且爐火正盛,上麵還有一個陶壺,正撲撲啦啦的沸騰著,因此一走進房間,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渾身的汗水一下就冒了出來。
“師兄這是為何?”李斯無奈的坐下之後一邊用袖子扇著風一邊不解的問。
“師弟稍等!”
安魚粱把門關上之後這才一臉嚴肅的跪坐下,打開一個竹筒從裡麵抓出來一小撮黑黢黢的東西放進一個瓦罐之中,然後把火爐上燒開的沸水倒進去,隨著一股熱氣騰空而起,房間越發悶熱,但李斯卻是身體一震,看著瓦罐驚奇的問:“師兄,剛才你放進去的是何物,怎會散發如此異香?”
“稍待!”安魚粱仍舊不回答,將瓦罐的蓋子蓋上,燜了兩三分鐘這才打開,頓時一股更加濃烈的香味充斥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