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三人對視一眼,對於朱栩的提議,他們是無能抗拒的。
從這裡,他們也聽出了某些潛在的安排。
孫傳庭沉吟片刻,還是道“臣覺得可以,臣來安排。”
朱栩點點頭,給個甜棗,道:“嗯,太子還小,再過兩年,他的課堂就安排在內閣,沒事多聽聽,看看,有好處。”
孫傳庭三人對這個安排自然是開心,連聲道:“皇上說的是。”
太子朱慈煓才三歲,小家夥懵懵懂懂,看著一群人看著他,清澈的雙眼隻是眨了眨,繼續埋頭吃著碗裡的東西,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孫傳庭等人對他這個反應很滿意,麵帶微笑。
這段算是揭過去了,孫傳庭思索片刻,道:“皇上,‘安民定策’各部已經議的差不多,幕僚司已經做了最後定稿,臣看過,相當完善,臣打算明天送入宮給皇上禦覽,等皇上示下後,便能在議會審議,在年底之前定案,發布。”
朱栩對孫傳庭的效率還是很滿意的,道:“國內的移民已經逐漸成熟,朕不多言。關鍵是涉及到海外移民,朕說的是南海之外,這些必須要有足夠的配套措施,從朝廷到地方,海軍,聯合艦隊,錢糧,田畝,移居點的體製,政策,發展,防衛等等……”
孫傳庭,傅昌宗,周應秋三人默默聽著,麵上從容平靜。
實則上,他們早就看出了,這份‘安民定策’,是乾清宮對海外領土勃勃野心的一種顯露,如同海軍,聯合艦隊等一樣,是不斷豐富的配套手段。
設置錫蘭總督,隻是一個開始。
等朱栩說完,孫傳庭接了幾句便道:“臣已經做了些安排,錫蘭總督下設駐軍,警備部隊,刑獄司,法院,還有就是海軍基地,教堂,學院等等,具體的相關官吏,吏部,督政院已經聯合在篩選,年前會有結果……”
朱栩隨手涮著一塊肉,遞給朱慈煊,然後才道:“慢點吃。嗯,這些你們做。對了,剛才永安公主進宮,想去南直隸陪駙馬過年,你們怎麼看?”
永安公主朱徽媞是朱栩的姐姐,母李選侍,下嫁鞏永固,育有二子一女。
孫傳庭不知道朱栩為什麼忽然提起鞏永固,神色若有所思。
大明對外戚向來是極其堤防的,鞏永固這些年一直在外事局,現在的外事院摸爬滾打,基本遠離朝廷,朝野仿佛無所覺。
現在,朱栩突然提起他,是什麼意思?
傅昌宗倒是隱有所覺,道:“皇上,鞏駙馬經過多年曆練,已可堪大用,薛正慶對外事院的工作得心應手,駙馬,是否調回京,由內閣安排?”
孫傳庭頓時會意過來,想著朝廷的職位,他道:“李幼唐,臣明年打算調他去南直隸,任右參政,負責推動商業相關的改革計劃,鞏駙馬,倒是可以擔任商務總局局長,正是合適。”
一句話下,臣子能接住,妥善安排,朱栩喜歡這樣的舒心感覺,笑著道:“好,那就這麼定下。關於年終大議,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次年終大議是孫傳庭堅持召開的,主要是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孫傳庭要理順一些人的想法,並且對明年做出一個統籌安排。
孫傳庭倒是沉穩,道:“一切已經準備差不多了,他們預計十二月初十之前到京,臣等計劃與他們挨個談。在內閣製定的框架內,允許他們因地製宜的製定他們的計劃,然後朝廷負責監督進度,采取高壓手段……”
朱栩對這些自有把控,聽著孫傳庭的話,道:“做通他們的工作,是改革的一個重點,地方上必須要與朝廷保持一致,改革的態度要堅定果決,對於那些騎牆派,要堅決的拿下,允許議論聲,反對聲存在,但不允許拖後腿當攪屎棍!”
對於這一點,朱栩強調的不是一次兩次,孫傳庭明白,道:“是,臣打算再調整幾個巡撫,巡政禦史會重新安排,明年重點工作還是土地上,臣將加大對土地的收購力度,從北直隸開始,由北向南推進,手段……可能會蠻橫一些……”
大明最大的問題,除了吏治,就應該是土地了,吏治已經基本控製,土地卻是一塊硬骨頭。
現在的人,看重土地比命還重要,即便現在災情如火,也沒有幾個大戶願意放棄他們手裡的田畝。
已經可以想見,孫傳庭明年會遭遇怎樣的困境。
朱栩微微一笑,道:“不用都收上來,依照我大明現在的田畝,收到七成就綽綽有餘,到時候,他們就是不賣也沒人種,遲早還是我們的。”
孫傳庭等人自然早就想過這個了,神色也略有輕鬆。
君臣四人在宮裡吃著火鍋‘閒聊’,宮外依舊熱鬨喧天。
‘新政’的反對者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將報紙當做了戰場,從開始所謂的‘治學之道’,演變成對顧炎武的攻擊,繼而攻擊內閣,現在是如同潮水一般的炮轟‘新政’。
‘景正新政’從一開始就是極具破壞性的,違背了祖製,破壞了成法,幾乎將大明所有既定的規則都給犁庭掃穴,意圖重建。
這種改革是在沒有廣泛共識,是在朱栩強迫下開始的,想要找到攻擊點,那是隨處可見,比比皆是。
其中反對聲浪最高的,莫過於南直隸,那些流連在秦淮河上,躲避朝局,裝作名人高士的人,紛紛坐不住,拿起筆,將一腔怨憤,付諸筆端,借助報紙,傳遍天下。
一時間,大明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才華橫溢之人,出現了江左八大才子,淮左七君子,福建七賢等等。
這些人詩書滿腹,怨憤填胸,一朝舒展,天下鹹聞。
大明的讀書人太多,群湧而上,朝廷又有意退出,支持‘新政’的士林人士,麵對如潮的口誅筆伐,引經據典,寸寸落敗,眼見不支,這場論戰漸漸的呈現一麵倒的趨勢。
內閣及時的出麵,發布公文,不但言稱將在今年的大議上對‘新政’的方方麵麵進行檢討,還邀請各地名仕,入京旁聽,共商國是。
這自然激起了這些反對者的偌大熱情,他們抑鬱多年,終於有機會了,一麵繼續在報紙上發表他們的觀點,對‘新政’大加炮轟,一麵收拾行李,趕赴京城。
不等年終大議開始,朱栩就接到了另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孫承宗早上在家裡摔了一跤,如今臥床不起,似有喪兆。
一個七十多的老人,這樣一跤,足夠讓人心驚膽戰。
朱栩親自去看過,直到太醫說‘不礙事,需靜養’這才放心。
但由此,孫承宗是不退也得退,大元帥府要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