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話音落下,有兩個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
但其他人卻沒有說話,張獻忠也沒有開口。
做為一個經所過短暫正統教育,知曉朝廷強大,京城富饒的人,張獻忠可不想就這麼窩囊的在窮山惡水與朝廷周旋一輩子。
他不說話,下麵的人頓時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繼續。
一個大漢,名叫孫可望,他揣摩著張獻忠的心思,忽然道:“大王,陳新甲三千精兵已經不遠,還攜帶火器,我們不是對手。其他各處也在逼近,要將我們剿滅在這裡。現在,我們要麼遠遁貴州,要麼進入四川。但貴州很窮,數十裡無一戶人家,養不活我們萬人大軍。四川關隘多,山路難行,不能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陳新甲沒有合圍之前,疾速行軍北上,隻要到了長城附近,我們就能縱橫馳騁,無懼官軍……”
他話音一落,頓時有人嗤笑,道:“怎麼北上,前麵有好幾個官軍的駐地,即便跑出去了,長城附近的榆林關還有騎兵,咱們這不是送死嗎?”
“不能北上,我們去貴州,到貴州,就去雲南,再去湖廣,天高皇帝遠,誰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
張獻忠的這六個人也是派係橫縱,孫可望一說,反對聲就想起。
孫可望沒有解釋什麼,表情平靜。
幾人爭論幾句,陡然反應過來。
北上是不能,穿過貴州,去雲南,湖廣?這不是扯淡嗎?他們一萬人穿省過府,遠離陝西跑到千裡之外?
腦子壞了的人都不會這麼乾!
彆說他們不願意,下麵那些人肯定更不願意背井離鄉。
張獻忠麵無表情,看著孫可望,道:“你是說,同意朝廷的詔安?”
孫可望道:“那也得看朝廷給的條件。比如大王,起碼得是一個副總兵,在京城給一座大宅子,白銀萬兩……”
其他人不知道是看清了大勢,還是知曉了張獻忠隱秘的態度,都看著他,不說話。
張獻忠眼神閃爍一番,道:“朝廷能給?”
孫可望淡淡一笑,道:“他們現在那麼多事,不會跟我們耗,我敢肯定,朝廷十有八九會同意。”
孫可望話音落下,其餘人蠢蠢欲動,表情十分渴望。
既然張獻忠能得到副總兵的高位,他們也少不了一個都尉吧?要個大宅子,七千兩銀子,不過分吧?
張獻忠俯瞰著下麵,神色不動的道:“大家放心,我有肉吃,定然要分大家一分,好處絕對少不了!”
孫可望等人連忙站起來,大喜的道:“多謝大王!”
張獻忠微笑,眼神有著期待之色。
能做官,誰願意做匪?
孫可望等眾人情緒平複一點,又道:“大王,那南方來的那幾個商人,我們……”
張獻忠皺眉,他起事沒多久,就有人給他送錢送糧,目的隻有一個,要他鬨得越大越好。
現在,他們準備接收詔安,這些人,是供出還是繼續隱瞞留有他用?
“再說。”張獻忠道。
這個模棱兩可的態度,就相當於默認要隱藏那些商人了。
張獻忠這邊商量妥當,立刻釋放消息,鄭酬庸的使者進入寨子,與張獻忠密談。
雙方很快有了結果,使者返回陝西的時候,先見了陳新甲。
陳新甲見陝西能詔安,不開戰,自然再好不過。
不過五天,從京城的信鴿就飛回陝西,帥府任命張獻忠的任命狀以及他所屬的六個人的都尉的任命,外加應承的銀子,大院子房契,地契等一起。
張獻忠等人就此被陳新甲收編,護送著回西安府。
陳新甲不是進士,隻是個秀才,在大明也算是異數,憑借功勳上位。對於這些亂匪,自然不會掉以輕心,看似委以重任,實則是層層監視。
一場本來可能的大亂,被鄭酬庸詔安,輕鬆消弭,朝廷自然大加讚賞。
張獻忠很快就被調往倭國,鎮壓倭國的起義,在西安府隻停留了不過兩天。
而後警備總部獲得了三百萬的‘維安金’,用於維持地方穩定,掃除匪盜。
朱栩倒是不管孫傳庭那邊的麻煩,在廣州待了一陣子,視察了神龍府下的兩個縣,做了一番規劃後,沒有多停留,轉去雲南,而後穿過貴州,進入四川。
這一走下來,就到了四月中。
熊廷弼在四川,任西方戰區大都督一年多,已經基本熟悉四川,掌握各地軍隊。
朱栩已經在甘肅鎮,站在城上,眺望北方。
熊廷弼,祖大壽,趙率教,馬祥麟等陪同,一樣目視遠方。
朱栩背著手,拿著馬鞭,指著西方道:“在漢朝的時候,這一片就都是我中國之地,千年下來,幾經流轉,已經不複中華痕跡了。”
熊廷弼等人知道,軍情處,錦衣衛十多年來一直在對西方滲透,大明甚至有青海,西藏,新疆這樣的虛省。
由此可見,皇帝對這片目視不及的地方早有想法。
馬祥麟立即附和,道:“皇上,漠西蒙古早已經臣服,那這裡就是我大明的國土,教化之事,還需兵戈先行。”
熊廷弼瞥了他一眼,道:“皇上,漠西蒙古雖然四分五裂,麵對的敵人比較多,但實力尤強,非一戰可定,還需耐心等待時機。”
朱栩轉頭看了看,目光落在祖大壽,趙率教身上。
祖大壽稍顯木訥,反應卻奇怪,道“皇上,可以逐步吞噬,先從漠北蒙古入手,近來他們有些不老實,要求非常多,有要挾朝廷之意。”
趙率教緊跟著,道:“皇上,臣陪同曹大都督西行一路,見到了太多,都是荒蠻不化,野蠻成性,當需王道聖化。”
朱栩不禁笑了聲,要是以往,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肯定一大堆理由來反對,‘和’字在大明是深入骨髓,現在能有這樣的態度,朱栩很是欣慰。
“朕不著急,”
朱栩背著手,感受著來自戈壁的寒風,道:“你們也不用急,給朕盯緊了,五年之後,朕要再來!”
熊廷弼等人感覺到了朱栩勃勃野心,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強烈信心。
今年是景正七年,曆史上的崇禎十三年,最多還有五年,災情就會慢慢消退。
那時,‘新政’已經差不多完成,大明的國力會飛速恢複,加上海貿的助力,將會有一個不可預期的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