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直接殺入了內閣,站在了孫傳庭案桌前。
孫傳庭也聽到了消息,自然知道這位公主殿下是來問罪的,早早就將執掌巡防營的兵部,兵部尚書張國維叫來做替罪羊。
小永寧也不好太得罪孫傳庭,但她與她母後沒少被外廷這些大人們欺負,自然就是指桑罵槐的教訓起來,逮著張國維好一陣數落。
張國維除了苦笑,賠罪,還能怎麼樣。
這也就是公主,要是喜歡微服私訪的皇帝被堵,再出點事情,那就是天大的罪責了。
“下官知罪,下官這就進宮,向太後娘娘當麵請罪,請太後娘娘責罰。”張國維抱著拳,老老實實認罪。
小永寧知道分寸,沒敢得寸進尺,板著小臉冷哼一聲,心裡十分爽快,傲嬌的轉身出了內閣。
孫傳庭看著這小姑奶奶走了,心裡也是鬆口氣,要是這位小姑奶奶抓著這個把柄不放,提出一些過分要求,怕是他也沒轍。
等永寧公主一走,孫傳庭就坐下來,端著茶杯,漫不經心的道:“外麵近來有些傳言,說畢閣老要複起了?”
張國維眼皮一跳,連忙抬手道:“都是外麵的謠言,前一陣子下官還與畢閣老通信,聽說老大人身體不大好,已抱病在床。”
孫傳庭現在是百夫所指,自然有很多人懷念之前已經被他們痛罵不已的畢自嚴,並期待著孫傳庭垮台,畢閣老能回來重新主持大局。
這種謠言,看似有些荒誕,但認真想想,似乎很有道理,孫傳庭要是倒了,還真沒人能擔任‘首輔’重任,也唯有畢自嚴去而複返,再起歸來了。
張國維作為畢自嚴政治遺產的接收人,是畢係在朝廷的代表人物,自然不敢大意。
不管事情真假,這個時候萬不能承認,孫傳庭已經掌握大權,權傾朝野,他要是想針對畢自嚴,那太容易了。
孫傳庭看著張國維,倒是不擔心畢自嚴真的有複起這個心思,隻是敲打一句,表明態度,免得一些人真的起了這樣的心思,憑添麻煩出來。
孫傳庭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淡淡道“公主那邊是交代過去了,現在,給我也解釋一下吧?”
永定門門口,守衛怎麼會那麼少?為什麼公主的行程會被泄露?那隊突然趕過去的騎兵又是怎麼回事?
這裡麵,透著諸多的吊詭之處!
孫傳庭目光冷淡,嚴厲的盯著張國維。
張國維麵色凝重,抬起手,斟酌片刻,道:“下官來之前已經匆匆調查過,巡防營有些人玩忽職守,已經被下官臨時處置。公主的行程泄露,暫時不得而知,還需禁軍調查。趕過去的那一隊……是抗命趕過去的。”
孫傳庭麵上冷漠,語氣驟然冰冷,道:“巡防營是兵部統管,本官不插手。如果這件事你沒有一個完整,讓我信服的報告,這個年,你們兵部上下就都在天牢裡過!”
公主被圍堵,負責京城防務的巡防營異樣,這兩件事本就是大事,認真追究起來,足以罷了張國維的官,送入天牢問罪。
張國維神色發緊,慌忙道:“下官知罪,一定會給閣老,內閣一個明確的交代!”
孫傳庭冷眼看著他,道:“近來京城的事情,你們巡防營是否有刻意縱容……我不追究,但今天之後,巡防營要還是沒有作為,我會考慮兵部是否有能力執掌巡防營,拱衛京城!”
張國維抬著手,語氣愈發誠懇的道:“是,下官明白。”
隨著反對孫傳庭的聲音不斷抬高,朝廷內外泛起異樣心思的不知道多少,張國維,顯然是比較突出,做的有些露骨的一個了。
孫傳庭心如明鏡,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把張國維怎麼樣,朝廷現在必須完完整整。
不過,該打壓的時候,他不會手軟,冷淡道:“內閣將對巡防營做出調整,你心裡有個數。”
這還算好的了,張國維哪敢爭辯,道:“是,下官明白。”
孫傳庭麵無表情,揮了揮手。
張國維道:“下官告退。”
張國維麵上有冷汗,急匆匆的走了。
他一走,包理遊隨即進來,看著揉著眉頭,一臉凝肅難解的孫傳庭,低聲道:“大人,傅閣老那邊有消息了,汪閣老傷心過度,昏迷不醒,得明天醒了才能返鄉。”
這就是對外的說法,真實的就是汪喬年強忍悲痛留下一天,給孫傳庭爭取時間。
孫傳庭睜開眼,揉了揉疲累的臉,又拿起奏本,道:“汪閣老還是顧全大局的,難為他了,晚上你代我去看看。”
包理遊知道孫傳庭現在處境艱難,等片刻才道:“大人,要不要動一些人,立立威,殺一殺他們的銳氣?”
孫傳庭搖了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幕僚司那邊想到辦法沒有,如何為汪閣老破局?”
包理遊心頭沉重,道:“幕僚司那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汪閣老肯定要回鄉守孝,他們建議大人儘快找到替代人選,穩住大理寺。”
替代人選,汪喬年不止是大理寺卿這麼簡單,還是內閣排名第四的閣臣,傅昌宗一身麻煩,身份特殊,不能接任,周應秋不能越過傅昌宗,即便有人選又能怎麼辦?
更何況,這個時候汪喬年要是辭官,整個朝局就會大地震,孫傳庭這個左次輔的位置會被動搖。
孫傳庭一陣厭煩,奏本也看不下去,思索一番,道:“吏部那邊怎麼說?”
包理遊道:“趙晗沒有動靜,汪閣老的去留,吏部無權做什麼。”
孫傳庭心裡感慨,他手下能用的人還是太少,再次喝一口濃茶,道:“去吧,我再想想。”
包理遊心裡還是想孫傳庭能夠壯士斷腕,儘早讓內閣穩定下來,這樣拖下去,被人抓著不放,麻煩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難收場。
不過他沒有說出口,抬手慢慢退了出去。
內閣這邊風雨飄搖,多事之秋,肅靜一片,外界卻如同烙鐵入水,騰騰白霧升起,籠罩整個京城上空。
平王府。
一個不算年輕,滿臉傲氣的書生,出現在平王府,站在平王身前。
他義憤填膺,慷慨陳詞。
“王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法,時至今日,還剩下多少?”
“太祖血脈僅有十多支,至天啟六年宗室人口十多萬,而今宗碟還有幾何?”
“您是神宗皇帝的皇子,當今皇上的皇叔,可是您四周的兄弟叔侄,還有幾人?”
“大明滿目瘡痍,天下沸騰,眼見社稷傾頹,江山不穩,您就真的能坐視不管,耽於享樂,坐等那下一個魚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