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六年,十月二十五。
今年的雪來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大,不止是京城所在的北方一代,連南直隸都罕見的下起雪,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但這些阻擋不了孫傳庭等人的熱情,孫傳庭,靖王張秉文等在江蘇巡撫陳奇瑜等一乾要員的陪同下,正在參觀皇家博覽館。
陳奇瑜跟隨著孫傳庭身旁,熱情的介紹道:“閣老,這裡分有三大展館,四十八小館,從夏商周開始,曆朝曆代的古董字畫,珍稀古籍,奇珍異寶等等,依次排序,遍布整個館藏……”
孫傳庭等一群三十多人,正站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窗前,看著一個奇形怪狀的鐵物,一根根鐵條穿梭,上麵還有鐵珠隱隱在滾動。
陳奇瑜見縫插針,道:“閣老,這個是地動儀,是漢朝所鑄造,曆史千年,它能夠預測地震,十有五六都是準的,皇家政院,工部的博士,工匠經常來觀看,聽說相當精致,機構複雜,他們一時半會也研究不透……”
孫傳庭背著手,伸頭看了看,轉頭看向陳奇瑜,笑著道:“外麵都說是奇技淫巧,不是正道,你們怎麼看?”
陳奇瑜等人一怔,不過反應很快,陳奇瑜接著道:“下官認為,為官者的正道是百姓福祉,不是讀書。”
他身後的一個官員旋即抬手,道“閣老,下官認為皇上說的對,讀書為做官,這是謬論。若是讀書為做官,豈不是說做官是正道?一心做官,還讀什麼聖賢書?”
孫傳庭詫異的看了這人一眼,道:“我記得你,叫做秦政益?”
這個正是杭州知府調任江蘇參議的秦政益,皇家政院老三屆的生員。
秦政益抬起手,道:“下官正是。”
孫傳庭環顧一圈,又看著秦政益道“繼續說。”
秦政益神色憤慨,道:“閣老,秦淮河上如今那‘不仕聯盟’越來越大,成日裡歌舞如潮,醉生夢死,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年!若說讀書是正道,他們讀書就是了,為何現在沉寂於酒池肉林?下官認為,朝廷當重懲,以警示後人!”
孫傳庭麵露不悅,道:“讓你說的是‘讀書為做官’這個謬論,你扯這麼多乾什麼!”
秦政益臉色繃直,依舊抬著手,道:“其他大人官大,顧忌多不敢說,下官官小,不怕其他,大不了回家讀書種地,還請閣老鑒納!”
孫傳庭被他堵住了,轉頭看向身邊的靖王與張秉文,道:“這是故意來掃我麵子的?”
靖王分明從孫傳庭眼裡看到了笑意,瞥了眼秦政益,道:“說的是實話,沒事,咱們臉皮厚,挨得住。”
孫傳庭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轉向秦政益道:“不要當我們都瞎了,隻不過騰不出手罷了,再說了,要是那些所有人反對‘新政’的人都能在秦淮河上醉生夢死,我倒是願意給出嫖資。”
孫傳庭說的輕鬆,但話題著實尷尬,不宜深究。
張秉文見著,打圓場道:“這件事的根本,還是朝廷綱紀不伸,我們有責任,你們的也跑不了。”
秦政益眼皮動了下,醒過神,抬起手道:“下官愚鈍,還請閣老責罰。”
陳奇瑜聽出來了,連忙道:“諸位大人,咱們今天看展覽的,閒話是不是待會兒再說?”
孫傳庭‘嗯’了聲,道:“走。”
陳奇瑜領路在一旁,飛快的解釋道:“展覽館是麵對所有人的,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百姓,哪怕是外國人也是一視同仁。展品囊括中外海內,古今往來,多達數萬件。每天都有數百人來,各地慕名而來的更多,展覽館已經請示皇上,準備在各地開設分館……”
孫傳庭走著看著,不時點頭,很多東西,即便是他也大開眼界。
這一看就是一天,孫傳庭等人很是滿意,臨走前與陳奇瑜道“倭國那邊的嫁妝很是豐厚,除了真金白銀,糧食外,還有眾多的古物,到時候,我會請示皇上,給你們分撥出來,要大明所有百姓都看看。”
這是記錄秋千功勳的另一種方式,直接,暴力!
陳奇瑜抬起手,連忙道:“謝閣老。對了,這牌匾是皇上親手所提,還缺一篇序言,不知閣老可否辛苦一番?”
孫傳庭不的神色的看了他一眼,道:“再說吧,最近很忙,明天還得去貿易大會走走,要見不少人。”
陳奇瑜道:“對了,下官想起來了,歐洲來了很多使者,官員,還有很多商戶,由外事局接待的,都希望能夠見一見閣老。”
孫傳庭道:“嗯,鞏永固已經說了,明天安排一下,都要見一見,聽說,單子很大?”
陳奇瑜道“魏良卿那邊向我透露了一些,茶葉,瓷器,絲綢,布匹,玻璃等訂單金額就高達五百萬兩白銀,其他的香料,火器,船,甲胄等,可能超過千萬白銀……”
孫傳庭眉頭一挑,道:“這是三天的,還是一年的?”
陳奇瑜沉思片刻,道:“嚴格來說,隻能是今天的訂單,因為香料的生意很大,每年都是千萬白銀以上……”
孫傳庭對於神龍府的賬目知道的並不詳細,詳細的,或許隻有乾清宮知曉。
孫傳庭想了想,道:“聽說,神龍府計劃在多個地方建立這類這樣的地方?”
陳奇瑜道:“已經著手了,目前廣州,天津衛,安南的神龍三個地方推進的最快,估計明年就能開始了。”
孫傳庭若有所思一陣,道“你們南直隸要做好配合工作,不能拖後腿,明裡暗裡使絆子,對於那些反對聲,要堅決的壓下去!朝廷也會發布一係列政令,推動神龍府的發展,你們心裡要有數。”
陳奇瑜以為這是孫傳庭對他的敲打,連忙抬手道:“閣老放心,下官知道怎麼做。”
孫傳庭喝了口茶,道:“明天先見一見奧斯曼的特使,蘇伊士運河必須要開,必須要掌握在我大明手裡!”
陳奇瑜看著孫傳庭,道:“那特使,似乎一直想要購買我大明的艦船還有火炮,帥府那邊在有意的卡著艦船,火炮更是沒給。”
這個孫傳庭自然知道,無非是談判的手段,道:“明天讓鞏駙馬陪同,能談成最好,談不成也就算了了。”
陳奇瑜聽著這話奇怪,旋即領悟,道:“下官這就讓人傳過去。”
孫傳庭倚靠著椅子,看著陳奇瑜,淡淡道:“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後,在巡撫衙門向我、內閣解釋南直隸的關於田畝,戶丁的一係列‘新政’進度,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