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昌宗與孫傳庭談了很久,談及了明年的各種大事情,涉及到方方麵麵。
儘管是淺嘗輒止,傅昌宗已經深深的了解這位明年的首輔的勃勃雄心。
如果說,乾清宮是高瞻遠矚原屬的構建者,那麼孫傳庭,就是一個魄力超卓的工匠,他將要將大明的沉珂舊弊一一敲碎重塑。
晚間,傅昌宗,傅濤父子坐在院子,煮著火鍋,喝著小酒。
傅濤看著傅昌宗沉凝不開的臉色,問道“父親,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傅昌宗極少喝酒,但今天卻沒有停過,好一會兒,才道:“孫傳庭顯然是早就想法,這些不是三兩個月就能想妥當的,我們這些人中,他的幕僚最多,又掌管內閣直屬機構,他到底要做什麼,除了皇上,誰都沒底。彆說六部尚書了,我隱隱感覺,他連我們這些閣臣都想換……”
從傅昌宗平靜的話語中,傅濤聽的心驚肉跳,仿佛有巨浪拍麵而來。
傅濤頓了一陣,道“皇家錢莊現在的庫銀有兩萬萬,神龍府到明年上半年,加上火器,艦船那些,可能會有三千萬,加上商稅以及其他,會高達五千萬,若是西夷的糧食到了,國庫的會非常充裕……”
傅昌宗抬頭看了他一眼,再次端起酒杯。
災情對大明來說,已經是可控的了。遼東,安南接收了千萬災民,還能進一步承受,因此,災情對大明來說,沒有前些年擔憂的那麼嚴重了。
如果孫傳庭手裡有了足夠的錢糧,那他能做的事情就很多很多。
錢糧或許不能解決所有事情,但加上官帽子,就能解決絕大部分!
“明年,隻怕要換很多官帽子了。”
傅昌宗心裡感慨,想要做事就要用人,那些做事不儘心,或者孫傳庭認為不儘心的大小官員,現在其實都可以收拾細軟了。
傅昌宗的地位看似穩如泰山,但想要他倒台的人太多,孫傳庭心思難測,他也是憂心忡忡。
傅濤雖然替他父親擔憂,但皇家錢莊相對中立,內閣的手還不容易插進來,因此相對安定。
汪喬年,與靖王,一個執掌大理寺,一個執掌督政院,兩人權力龐大,地位穩固,現在聚集在一個小茶樓,二位閣老表情都很感慨。
“王爺,將來咱們的日子要不好過了啊。”汪喬年喝著茶,笑著說道。
大明的官員能做事,會做事,做成事的不少。但‘新政’的任務實在非比尋常,他們如同一頭老牛一般,拉著厚重的犁,跟著僵硬的土地,艱難前行。
偏偏拉著韁繩的人手裡還有鞭子,他們埋頭走的同時,還要挨著鞭子,催著他們加速加速再加速。
兩人,本就很辛苦,換上一個激進的上司,日子如何還能有好?
靖王兩鬢已經有些白發,歎了口氣,又笑著道:“不會有多糟,這些年咱們的事情不是白做的,說不得就是一力降十會,摧枯拉朽,完成‘新政’計劃?”
汪喬年在大理寺,內閣多年,豈會不知道大明病的有多重,刮骨療毒都是輕的。他有時候想,若非改朝換代,經曆一番血與火,大明是不可能重生的。
現在的‘新政’相比改朝換代自然是溫和的,因此,要付出的心力與時間也會不可預測。
兩人的大理寺與督政院,地位特殊,是製衡內閣的存在,孫傳庭要強勢內閣,他們倆勢必要被打壓。
日子要好過了啊。
這句話幾乎是眾多閣老共同的心聲,在這一天多次被感慨。
孫傳庭沒有那麼多感慨,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現在,他在見反貪局局長龔鼎孳。
反貪局同樣是一個特彆的機構,在編製上,他不屬於內閣,也不隸屬議會,在屬於大明皇帝的私人機構。
大明能轄製官員的利劍有很多,比如吏部,督政院,刑部,但這些機構遠不如反貪局有威力,他們的自主全力就能緝拿五品以下的幾乎所有官員,拿到王命令箭或者聖旨,二品以下的同樣直接拿下!
這是一把無比鋒利的劍,孫傳庭需要。
龔鼎孳看著這位鐵板釘釘的‘明年首輔’,倒是恭敬,道“閣老的意思,希望反貪局明年有所動作?”
反貪局雖然不隸屬內閣,但在大環境下,與內閣也有默契,那就是,查可以——要在內閣能控製局麵的情況下。
現在,孫傳庭想要打破這個默契了。
孫傳庭沒有居高臨下的擺官威,語氣溫和,道:“嗯,本官希望反貪局日後能與內閣相互通氣,為‘新政’保駕護航。”
孫傳庭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需要反貪局這把利劍協助!
龔鼎孳神色如常,帶有提醒的道“大人應該知道,這件事我需要皇上點頭,否則,我隻會根據反貪局的內部守則行事,無需向內閣彙報,更不需內閣允準什麼。”
孫傳庭看著龔鼎孳,心裡暗自搖頭,麵色不動的道:“皇上支持本官,現在需要你的實話。”
龔鼎孳不懷疑孫傳庭的話,還是道:“皇上回京後,下官會麵見皇上,討的聖旨。”
孫傳庭心裡已經在想著等朱栩慧淨,建議換掉這個毫無魄力與能力的反貪局長,嘴上道:“嗯,你先準備一番,我知道反貪局裡有一本賬本,可以翻出來了。”
龔鼎孳這些年自然不光配合內閣,奉旨暗中積累的‘賬本’那是相當的厚實。
“下官省的。”龔鼎孳不卑不亢的說道。
孫傳庭覺得這個反貪局長沒有談下去的必要,起身邊走了。
他還有許多人要見,比如稅務總局的局長,執法局的局長,清風司的主事等等。
內閣閣老們各有忙碌,六部的尚書侍郎同樣如此,他們的擔憂不安更甚,正在加緊梳理政務,希望能讓明年的‘首輔大人’有點笑容。
京城的一舉一動都在朱栩眼裡,眼見京城是群魔亂舞,異象紛呈,他施施然的拿著魚竿,帶著家裡的五個小家夥,悠然的釣魚。
四個大一點小家夥不敢胡鬨了,老老實實的握著魚竿盯著湖麵,繃著小臉認真釣魚。
朱栩懷裡是兩歲的小慈煓,小家夥很好動,在朱栩懷裡扭來扭去,不時抓抓魚竿,又要爬出去。
朱栩手邊是張筠親手做的小肉乾,他咬一口,留一小口給懷裡的小家夥。
“皇上,秦良玉,盧象升,熊廷弼,曹文詔都已經啟程入京了。”曹化淳悄步在朱栩耳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