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多爾袞,朱栩自有安排,瞥了眼朱宗漢,又看向曹化淳,道:“將該審的都審出來,”
“是。”曹化淳應聲。
朱栩出了牢房,往回走,心裡思忖,道:“這件事軍情局不要插手,你通知錦衣衛,儘快將駱養性給朕摸清楚,什麼時候動手,等朕的旨意。”
“是。”曹化淳在這件事上,惜字如金。
想了一陣,朱栩又道“宮裡在調整一番,朕懷疑朱宗漢的話有所保留。”
因為三大案,外加魏忠賢等事,朱栩對皇宮的管理一向嚴密,連錦衣衛都插不進去手,但他現在不放心。
曹化淳明白,道:“奴婢先傳話回去,待回京之後,再整肅一番。”
朱栩點點頭,道:“朱宗漢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他怕是還留著後手,你仔細一點。還有,問清楚了,簡抄一份給帥府,摸一摸軍隊的情況。”
錦衣衛的影響力不容小覷,朱栩撒了這麼久的網,慢慢要開始收了。
什麼給孫承宗,什麼不給,曹化淳心裡有數,語氣毫無情緒的道:“是。”
處理掉這件事,朱栩心情開闊,道:“安排一下,明天去那些窯子裡轉一轉,叫上張榮穘,景德鎮的鎮長是誰來著?”
曹化淳道:“袁之敬,政院二屆畢業的生員,之前在戶部待過一年,後來外放蘇州府擔任過三年縣丞。”
朱栩道“叫他一起來。”
“是。”曹化淳道。
朱栩說完,擺了擺手,向著後院走去。
曹化淳調頭,開始忙他的事情。
朱栩回到後院,三個小家夥東倒西歪的擠在軟塌上,慈煊,淑嫻兩個已經睡著了,慈燁看到朱栩進來,掙紮要拍起來見禮。
朱栩笑著擺了擺手,轉身出去。
三個小家夥沒有在宮裡的拘束,玩的沒有顧忌,這估計還是第一次。
朱栩在他的後院附近轉了轉,沒看到張筠,看向張筠身邊一個宮女,道“皇後去哪裡了?”
宮女連忙過來,行禮道:“回皇上,娘娘在與李小姐敘話。”
家裡來女客人,女主人出麵招待也屬正常。
朱栩點了點頭,轉身向他的書房走去。
儘管才是第一天,沒有什麼奏本轉過來,但朱栩本身就帶了不少,路上也有。
畢自嚴,孫傳庭交替,不止是‘首輔’換人,還意味著崇禎以來,他努力造就的朝局將要大變,能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等這半年了。
朱栩坐在書屋裡批閱奏本,思索著朝局的方方麵麵。
另一邊,張筠在與柳如是‘閒聊’。
對於這位皇後娘娘,柳如是心裡莫名的敬畏,斟字酌句,小心翼翼的回話。
“柳小姐在京城,在哪個地方?”
“在原本火器局的不遠處,一個獨棟的院子。”
“是獨居嗎?”
“民女還有一個好姐妹,我們一起。”
“聽說柳小姐之前差點下嫁錢謙益,後來可曾有婚配?”
“民女是孤女,尚無長輩安排。”
“柳小姐的才華本宮是知道的,皇上向來喜歡看書,尤其是宋詞,特彆喜歡,空閒就在琢磨,隻是他喜歡婉約派的,所以寫不出來……”
“是,皇上各局宏遠,小女兒狀確實為難。”
“柳小姐,你對‘新政’怎麼看?”
“民女出身風塵,皇上取消賤籍,民女感恩肺腑,自然是支持的。”
“柳小姐……你對皇上是怎麼看的?”
“……皇上英明神武,是古往今來少有的大魄力聖主。”
張筠與柳如是的對談,基本上一問一答,張筠是有心試探,柳如是是有心隱藏。
張筠一直注視著柳如是,從柳如是躲躲閃閃的目光中,心中若有所悟,臉上笑容多了幾分,道:“柳小姐與皇上是故交,皇上極少出宮,沒什麼朋友,柳小姐若是無事,不妨在行轅多待一些日子……”
當著人家正妻的麵,柳如是實在提不起信心來,自以為滴水不漏的道:“民女隻是為陳如嬌求情來的,若是皇上寬宥,民女就帶她回南京,不敢叨擾皇上與娘娘。”
張筠越發明白,眼神帶笑的道:“本宮會給你求情的,多待幾天。”
柳如是抬頭看著張筠的笑容,心裡越發心虛,可陳如嬌還沒有釋放,隻得硬著頭皮道:“民女遵旨。”
張筠看著柳如是,暗自點頭,拉著又說了一陣子話。
張榮穘這會兒已經接到曹化淳的傳話,飛快的在做準備。
張榮穘召集了不少人,飛快研討,準備著明天接待朱栩參觀景德鎮的官窯。
袁之敬等人跟著忙活,皇帝在這裡‘避暑’,他們自然不能懈怠。
景德鎮不大,如同一個陀螺一般,劇烈的旋轉起來。
饒州府,江西省的官員都被禁止趕來,所以景德鎮的官員算是最大了。
景德鎮忙的是熱火朝天,不少人都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的看著。
洪承疇就是最特殊的一個,在軍營中,一直很沉默。
按理說,洪承疇是堂堂總兵,又救駕有功,眼看就要高升,應該有無數人巴結才是。
但軍營卻冷冷清清,毫無一絲熱鬨氣氛。
洪承疇身邊是兩個副總兵很疑惑,兩個人聯袂而來,站到洪承疇桌子前。
“大人,是否有難言之隱?”一個副總兵試探著問道。他不傻,從皇帝的態度,軍營的布置,以及洪承疇的狀態來看,這裡麵分明有情況。
另一股副總兵跟著道:“是啊大人,要是有什麼為難您就說出來,咱們一起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末將感覺要出事啊。”
洪承疇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三個月前從四川調過來的,身上有‘秦家軍’的烙印,不是他的人。另一個是盧象升一個月前派來的,出身是禁衛。
盧象升在給他的命令裡,點名了要帶著兩人,他帶來的騎兵也都是他們挑選的。
盧象升這擺明是看出了什麼,有意的在試探他。
洪承疇是聰明人,他感覺到了危險靠近,但麵上沒有慌亂,還在思索著脫身,救命之法。
抬頭看著兩人,洪承疇麵帶一絲微笑,如沐春風的道:“沒事,江西不比其他地方,皇上有所警惕也屬於正常。你們不要懈怠,輪流值班,隨時應對。”
“末將領命!”
二位副總兵身體一正,行禮道。
洪承疇默默無聲,看著二人離去。
好半晌,他還是眉頭緊皺,低聲自語道“希望傅閣老能救我的命……”
二位副總兵出了洪承疇的帳篷,對視一眼,麵色凝重,走到一起。
來自四川的副總兵道“你說,到底是什麼問題,禁衛居然防備著我們?”
來自禁衛的副總兵神色凝重,道“皇上對下麵的人向來信任,不會無緣無故,我聽說這裡的府兵是洪總兵的人。”
來自四川的副總兵臉色微變,道:“走!”
來自禁衛的副總兵立即點頭,二人迅速回到軍中,重新整肅軍隊,確保這支騎兵不會失去控製!
第二天一大早,朱栩就穿著常服與張筠出了後院,三個孩子跟在身旁。
張榮穘在等著,見張筠沒有帶他兒子,眼神裡失望一閃而過,旋即笑嗬嗬的道:“皇上,娘娘,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看在張筠的麵子上,朱栩給張榮穘一點笑臉,道:“嗯,袁之敬來了嗎?”
站在張榮穘身後不遠處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神采奕奕的出列,抬手道:“臣袁之敬參見皇上。”
朱栩打量一眼,身材板正,麵容精神,雙目有光,沒有官場那些大佬們看透世事的暮氣的,朱栩很喜歡。
笑容多了幾分,朱栩道“嗯,聽說你在景德鎮做的不錯,走,帶我們去轉轉。”
袁之敬大喜,道:“是,皇上請。”
朱栩,張筠領頭走在前麵,袁之敬跟在身側,張榮穘無聲的領頭身份就沒了。
張榮穘眉宇慍怒一閃而逝,繼續笑容滿麵的跟在朱栩身側。
景德鎮不大不小,官吏倒是不少,齊齊的跟在朱栩身後,一大群奔著景德鎮窯趕去。
朱栩與張筠幾個孩子坐在一輛馬車上,向著鎮上走去。
小淑嫻賴在朱栩懷裡,仰著脖子道:“父皇,這裡真的好玩嗎?”
朱栩望著前麵,笑著道“當然好玩,待會兒,父皇找一個厲害的師傅,教你做陶器。”
小丫頭雙眼大睜,道“陶器?那我能做一個枕頭嗎?一個好看的枕頭,就像母後床頭的那個。”
張筠床頭的瓷枕自然不是一般,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朱栩沒點破,笑著道:“隻要好好做,一定能。”
“好,我要做一個枕頭!”小丫頭揮舞著小拳頭高呼。
小慈煊立即跟上,道:“父皇,我要做一個魚缸,養的金魚。”
小慈燁抬頭看了看兩人,小臉似乎歎了口氣,無奈的跟著道:“那我做一個杯子。”
朱栩摟過三個小家夥,道“好,待會兒教你們做。”
袁之敬,張榮穘騎著馬就走在朱栩馬車身旁,清楚的聽到裡麵的對話,張榮穘馬上就接著道:“皇上,娘娘,景德鎮這種坊窯多的很,到了那臣就安排……”
他話音未落,袁之敬就抬手道:“皇上,娘娘,臣已經安排好了,是鎮上手藝最好的一個治瓷師傅,他前些天受了冤獄,臣查明還他清白,想他應該會跟臣麵子的。”
張榮穘臉色微變,眼神怒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