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鄭芝龍的艦隊終於得到了教皇國的允許,可以靠岸修整。
同時,被軟禁了好些天的朱由檢等人被接到了救世大教堂,雖然還沒有見到教皇英諾森十世,但待遇已經天差地彆,再沒有人敢輕視。
洪武號上的人漸漸的也知道鄭芝龍不是主事人,慶賀一番,下了船,趕往羅馬城。
但是奧昆多沒有走,他與鄭芝龍並肩站在船頭,看著梅納德等離開的船隻,麵無表情的道:“鄭,你們會與法蘭克,尼德蘭有什麼計劃嗎?”
奧昆多不傻,他自然知道明朝不會隻和西班牙簽訂條約,或明或暗,明朝肯定還有其他動作。
這麼大一支艦隊從萬裡之外,近兩年時間才能趕到,稍微有點腦子都知道不會那麼簡單。
鄭芝龍神色不動,道:“西班牙是我們最大的盟友,這一點毋庸置疑,與其他國家的合作,絕對不會損害西班牙半分。”
奧昆多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不是首相,更不是腓力四世,與明朝的合作是大勢所趨,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鬨掰。
鄭芝龍沒有多言,遙望著羅馬城放下,眼神跳動著冷芒,心裡發狠:‘總有一天,我要講這裡夷為平地!’
梅納德,安東尼奧等人回到羅馬城,自然是見不到朱由檢等人,在救世大教堂附近轉悠,尋找機會。
明朝如此強大,他們必須要建立一個友好,穩固的關係,同時,他們對東方的貿易非常渴望,利潤太大了!
馬伊達爾齊尼回到教皇國,在羅馬救世大教堂,直接就見到了教皇英諾森十世。
英諾森十世今年六十四歲,滿頭白發,看上去精神矍鑠,目光炯炯,神態頗為淩厲。
馬伊達爾齊尼將在洪武號上看到的一切,詳詳細細的告訴了英諾森十世。
英諾森十世拄著一根純金手杖,聽完馬伊達爾齊尼的話,沉默了一陣,道:“你是說,明朝不能用以往的方法?”
馬伊達爾齊尼麵色正經,看著他道:“明朝應該比西班牙還要強大,如果他們結盟,歐洲的形勢會急速變化,我們教皇國難免受到影響。”
英諾森十世會意,再次陷入沉默。
英諾森十世同樣是一個極其有野心的教皇,他的野心不在世俗的領土擴張,而在於‘上帝版圖’的擴張。
現在,東方出現了一個極其強盛,富饒,人口眾多的國度,英諾森十世目光灼灼,心裡湧起一股激動,豪情。
“明天,我要見一見那位親王。”英諾森十世直起腰,沉聲說道。
馬伊達爾齊尼看著英諾森十世,仿佛看到上帝在他頭頂,光芒奪目,不可直視,連忙傾身。
朱由檢等被接進救世大教堂,住在一個獨立的小樓內,這裡的裝修,布置說不上奢華,但極其考究,既能讓人感覺到這裡的威嚴,又感覺親和。
朱由檢,馮祝等一群人算是徹底放心了,在這個大教堂轉了一圈,又聚集在一起密談。
李一藻手裡握著碳筆,飛快的記錄著些什麼,頭也不抬的道:“王爺,這裡教會的核心之地,看似樸素,實則金銀玉器到處都是,那些教徒還不如我朝的和尚虔誠……”
鼇拜道:“沒錯,這些人眼神貌似平靜,實則目光閃爍,都藏著深深的心思,這個教會,我感覺有問題。”
馮祝看向朱由檢,道:“王爺,可有什麼問題?”
與教會的談判,自然是早有定計。朱由檢微微點頭,雖然不了解,還是道:“最重要的就是主教的任命,我大明不能有王化之外!”
馮祝道:“這件事,哪怕談崩了也不能退讓,這是皇上的原話。”
朱由檢不清楚朱栩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教會,心裡斟酌著,道:“本王會拿捏分寸,其他事情,你們抓緊,這西夷之地太過危險,隻要打好架構,將吳可為留在摩洛哥,讓他繼續做下去就行,我們要早日回去。”
說起來就快要到年底了,再加上又要一年半以上,這一趟出海竟是三年以上的時間,朱由檢,著實想家了。
李一藻跟著道:“西夷之地卻是虎狼之國,步步危機,當早日返程,不過,還有很多事情,下官想親自走一趟,我們,可否分兩批回去?”
李一藻的另一個使命就是對歐洲的科技情況進行全麵的考察,整理,而後帶回去。
馮祝一怔,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沉吟一聲,道“倒是可以,即便我們的艦隊不熟悉,也可以跟著西班牙的商船,隻是,會有些危險。”
漂泊萬裡之外,國內鞭長莫及,若是出點事情,連個消息都未必能傳回去。
李一藻從容一笑,道:“公公放心,下官會注意,當無事。”
馮祝見他主意已定,便沒有多勸,轉向鼇拜冷聲道“明天你護衛王爺見那教皇,如果他們有什麼下馬威,給咱家打回去!”
經過這一次的軍事演習,他們的底氣十足,不再顧忌教廷了。
鼇拜大胡子一顫,朗聲道:“公公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湯若望就十分欣喜的來見朱由檢,道“王爺,教皇要見您了。”
朱由檢相當的從容不迫,道:“嗯,本王還有些事情,請教皇稍等一陣。”
湯若望聽著朱由檢的登時皺眉,旋即明悟,顯然,朱由檢很憤怒,憤怒之前的被囚禁,以及教廷的不友好。
湯若望心底苦笑,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猶豫再三,還是道:“王爺,教皇已經在等了,您還是現在就去吧,您也不希望再橫生枝節吧?”
湯若望的漢語很流利,為難的表情是恰到好處。
朱由檢麵無表情,道:“你去吧,本王等會兒就去。”
湯若望還想再勸,嘴角動了下,最終還是走了。他了解這位信王殿下,脾氣相當的倔,一般人是說不動他的。
湯若望離開的時候,心底已經在琢磨,要不要請馬伊達爾齊尼出麵,給明人一個台階下。
馬伊達爾齊尼沒有來,沒有台階下的朱由檢,直到中午都沒有離開小樓。
雙方的對峙無聲無息,誰也不肯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