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平王到京,朱栩‘嗯’了聲,看著畢自嚴與孫承宗,道:“經過這一次,對‘新政’,‘軍改’來說是挑戰也是機遇,內閣與大元帥府要承擔起責任來,拿出魄力,勇氣,不要事事都要朕盯著,催著,替你們做事情……”
畢自嚴與孫承宗聽著朱栩吐口水,麵上都很平靜,恭敬的聽著。
大明自建國以來,就從來沒有君臣如魚水的情況,朱元璋,朱棣就不說了,到了近期,萬曆與朝野對峙,天啟托政於閹黨,要是認真掰一掰,也就當今與外廷關係還算‘和睦’。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在大明來說,品行,能力都是最好的,抗壓能力極強,朱栩不擔心,簡單說了幾句,道:“國家議會,戰略部的人選,你們也可以舉薦,不要抵觸,更不要忽略,心態放平衡,目光放長遠……”
朱栩說著,一身個圓滾滾的身形出現在東暖閣門外,一張無辜臉,滿臉大汗,一邊擦著汗,一邊看著裡麵。
畢自嚴與孫承宗也看到了,神色都是若有所思。
北安南的地理位置非同一般,對大明來說是益發重要,同時還承接著朱栩的野心,內閣需要認真規劃。
孫承宗在朱栩話音落下,突然插嘴,道:“皇上,北安南,是否要做特殊布置?”
朱栩一邊招呼平王進來,一邊道:“不需要,雲.南等地的軍隊要裁減,騎兵也不要留在雲.南,北安南的軍隊,不保留,隻要一個總督府,主要還是用來維護秩序,開墾,接納災民,至於多爾袞以及南安南,不要去插手,讓他們去折騰吧,咱們好生看著……”
孫承宗已經明白,朱栩想要多爾袞在東南半島攪和,大明日後接收的策略,隻是,不管是黃太吉還是多爾袞,都是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輩,若是沒有足夠的防備,被反咬一口,那後果會相當嚴重。
朱栩知道孫承宗的擔憂,站起來,笑著道:“不用憂慮,隻要朕在,多爾袞就不敢亂來,更何況,多爾袞朕還有大用,不會這麼浪費。不管是多爾袞養兵自重,還是朕姑息養奸,這種事都是不存在的。去吧,朕與皇叔聊聊天。”
孫承宗見朱栩如此自信,便沒有多言。安南不同於遼東,對大明的威脅太小,對付起來也會很輕鬆,沒有社稷之憂。
“臣告退。”畢自嚴與孫承宗,抬手道。
朱栩點頭,不等兩人走多遠,看著進來的平王笑著道:“皇叔,你這又胖了?”
平王一臉憨色,仿佛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看著朱栩就是樂嗬嗬的笑,隻是他本來就胖,現在更胖了一圈,衣服都罩不住肚子了。
“臣參見皇上。”平王一臉高興,笑著抬手就要拜。
“走走,咱們去泡個冷水澡,舒服一下。”朱栩說著就拉著平王出門。
今年的夏天實在是太熱了,熱的人渾身不自在,連呼吸都仿佛火辣辣的,難受的很。
平王沒有多說,跟著朱栩來到乾清宮後麵的‘浴室’,已經準備了兩個圓木桶,朱栩飛快的脫衣服,穿著大褲衩跳進水裡,冰水頓時淹沒半身,朱栩一個激靈,好一會兒才長長吐了口氣。
平王看著朱栩,楞了一會兒,又看著邊上的大木桶,連忙跟著脫衣服,在侍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進入冰水桶。
桶裡有小椅子,兩人都是緩慢坐下,然後長長吐了口氣。一熱一冷,讓兩人渾身打顫。
“怎麼樣皇叔,舒服嗎?”片刻後,朱栩轉頭看向平王,笑著說道。
平王傾身,笑嗬嗬的道“舒服,比冷水澡舒服,臣還是第一次這樣洗。”
朱栩適應了一回兒,依靠在桶邊,道“朕也就兩次了……家裡都不用擔心,前一陣子皇後出宮省親,還去了一趟王府,皇嬸,幾個皇兄皇弟都不錯,平安喜樂……”
平王絲毫不擔心這個,笑著道:“有皇上在,臣不擔心。”
朱栩渾身都在冰水裡,那股燥熱少了不少,等了片刻,道:“朕知道皇叔著急回去,先跟朕說說一路上的見聞。”
平王一直半傾身,聞言立即道:“是。臣一路北上,最先感覺到的,就是天氣太熱,南方比京城更熱,就算躲在樹林裡,也是熱的不行,還有是各地乞丐太多,有的地方富的流油,有的地方還時不時餓死人。地方上的官府,尤其是縣一級,有的是有心無力,無可奈何,地裡長不出東西,朝廷減稅再多也是無用。還有就是……他們根本無動於衷,天天大吃大喝,完全沒有將朝廷,將百信放在心上,臣問過,據說,這些人隻要待滿兩年,就可以調到其他地方,隻要不犯錯,這裡的死活與日後就與他們無關了……”
朱栩默默聽著,沒有插嘴。
平王這一路算是明察暗訪,看的都是底層,一目了然,無法掩蓋的事情。
這種情況,朱栩也是知道的,隻是短時間還無法根本解決,唯有‘新政’推動到下麵,各項政策落實,對地方控製加大,才能避免這種‘人浮於事’的情況繼續。
平王見朱栩沒有說話,聲音有些平靜“南方的乾旱,比想象的嚴重,雲.南,福.建,江.西,湖廣,山.東,甚至是南直隸,都出現了大旱的情況,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有些地方朝廷免稅,但地方上卻沒有,而且地主的租子還在年年增加,朝廷的政令沒有得到貫徹,一些民亂皆是由此而來……”
“各地的匪患也是剿之不儘,民不聊生,臣看到的太多,說人儘相食有些過,但賣兒賣女還是太多,這一路上臣心情都不好,本不想立即就與皇上說這些,但想來皇上肯定想知道,臣就先說了……”
平王雖然說的簡單,卻是最現實,最殘酷的事情。
現在的大明,雖然總體上看上去安穩,但危機四伏,處處都不太平,若非散亂在各地,猶如螢火,並不顯眼,可要是在地圖上連成一片,絕對會驚掉無數人的下巴!
朱栩泡在水裡,笑了聲,心念轉動,道:“說說北安南的情況。”
平王看了眼朱栩,道:“北安南的情況,比我之前預想要好的多,土地不是遼東的荒地,都是經過開墾,種過的,隻要稍加規劃就能播種,隻是很多人不習慣那裡的氣候,瘴氣也比較多,很容易死人,還要慢慢想辦法……移民因這才慢的,但過了今年,就應該容易很多,一年接收一兩百萬人都沒有問題,隻要朝廷錢糧充足……”
移民過去,還需要有個兩三年的時間才能自給自足,這段時間,相當一部分需要朝廷支出,供養。
“溫大人準備放火燒林,臣的意思,是慢慢砍伐,畢竟柴木都值些銀子……”
“溫大人還是很有能力的,對北安南一視同仁,基本上沒有禍亂,很是太平……”
“北安南基本上沒有威脅,與南掌等被山脈隔開,跟遼東很像,唯一的不妥就是南安南,溫大人對南安南很擔心,說多爾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臣也有此擔心,但多爾袞做事確實有分寸,替我們分了不少憂,北安南之所以平穩,他有一半的功勞……”
“南安南每年還給臣送三十萬石糧食,一萬白銀,分毫好處不要……”
朱栩聽得出,平王與溫體仁還是很擔心多爾袞的,充滿了警惕,微微頜首,示意平王繼續說。
平王算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他有大智,並不表示能力有多強,說的東西都很淩亂,士農工商,他東一榔頭西一錘,雖然事先組織過,還是沒有一個係統。
也難怪他,半生風月王爺,突然要他經世俗務,確實有些為難。
朱栩從他的話裡慢慢分析,不時點頭。
北安南的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今年是第一次移民,不能接納很多人,但有了今年的基礎,未來三年,接納個四五百萬人不成問題。到那時候,陝川等地的壓力將大減,過了這幾年,遼東消化的差不多,其他地方可以繼續移民,不僅能充實各處邊境荒涼之地,鞏固疆土,也能緩解內部災情,最小損失的熬過小冰河。
“嗯,接下來,咱們都可以輕省一點了。”
朱栩想著,不油笑著說道。
現在一切都上了正軌,隻要朝廷按部就班的做下去,不管是‘新政’,‘軍改’還是度過災情都是輕而易舉,無需再像以前那般勞心勞力,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