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貨幣一向混亂,混亂到無以複加的地步,貨幣唯一,是發展商品經濟的必須要條件。
傅濤說完了,朱栩走了幾步,開口道“現在要徹底禁止散銀,銅幣等還不夠成熟,需要慢慢來,新幣一定確保幣值的穩定,不能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各地錢莊以及附屬錢莊一定要做好準備,哪怕紙幣少一點,甚至是虧本兌換,也要確保儘早讓新幣成為新的,統一,不可替代的貨幣!朕想,最多十年,我大明貨幣就要正規,統一,日後那些成色不一的碎銀,銅錢,寶鈔都要消失,以物易物的事情更不能發生……”
傅濤跟在朱栩身側,靜靜聽著,不時的應聲。
“這樣吧,你詳細寫一道奏本給朕看看,”
朱栩走了幾步,看著不遠處的城門,眯了眯眼,忽然又道:“對了,明年大議上,你也要說幾句,準備好稿子,想想要說什麼,不放心的話,也拿給朕看看。”
傅濤臉色微變,看著朱栩的側臉,繼而抬起手道:“臣遵旨。”
朱栩對著不遠處的曹化淳招了招手,道“大理寺就要開審錢謙益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傅濤稍作思忖,道“皇上,微臣還有些事情,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
朱栩笑了笑,等馬車到了邊上,道:“嗯,那就早點回去吧,家裡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跟朕說。”
傅濤抬起手,道:“微臣謝皇上關心。”
朱栩又看了他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行走,奔著城門行駛。
傅濤看著朱栩走遠,也上了另一輛馬車,不遠不近的跟著朱栩進了城。
大理寺已經搬遷到了大明門外,需要走長安門才能進入,馬車在熱鬨繁華的街道上緩緩穿梭。
朱栩倚靠著廂璧,聞著飄進來的香氣,掀開簾子向兩邊看去。隻見人來人往,小商小販到處都是,一大早就熱鬨沸騰。
朱栩心裡一動,看向曹化淳道:“現在京城的物價如何?”
曹化淳立刻就反應過來,想了想,道:“米麵價格都偏低,因為這幾年番薯傳播的比較快,京城普通百姓早上都是吃番薯飯,中午是米飯,晚上也有番薯餅,米麵用度相對並不多。”
朱栩微微點頭,物價會對一個社會的整體情況有一個反應,京城如果沒有朝廷乾預還能平穩,說明整個大明情況都還穩定。
曹化淳看了眼外麵,道“皇上,近來順天府那邊曾上書內閣,說是近年湧入京城的人比較多,詢問是否控製一下。”
朱栩眼神異色一閃,旋即會意。順天府那邊說的並不是京城的容量問題,而是安全問題,沉吟一聲,他道:“不用,哪那麼多危險,讓順天府做好規劃,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要有海納百川的胸襟,建立一個史無前例的繁華大城才是……”
曹化淳傾身,道:“是,奴婢會轉述給順天府。”
朱栩‘嗯’了聲,又掀開簾子看向外麵。
京城從外表上還看不出什麼變化,但百姓們比天啟年間更家的活躍,笑容更多,行為做事也更加的‘隨性’,沒有那麼多的死氣沉沉,有種撥雲見日的明朗感。
朱栩嘴角微笑,心裡鬆口氣。百姓們的掃除陰霾,更加自信,標誌著民眾士氣在改善。這也是沒有了遼東威脅,大明上下都剔除心中一塊大石的緣故。
“對了,現在番薯播種麵積有多少?”朱栩突然放下窗簾,看向曹化淳問道。
曹化淳回想了一下,道:“具體各省沒有上奏,但根據內閣的推算,幾十萬頃是有的,其中陝甘六省,遼東應該是最多,福,建,兩廣,雲.南也有不少,其他的可能不多。”
除了遼東,其他幾地都是災情最為嚴重的地方。
朱栩頜首,沒有多言。
馬車轉了幾個方向,來到了大理寺不遠處。
曹化淳掀開車簾看了眼,道:“皇上,人比較多,咱們要進去嗎?”
朱栩撩開窗簾,斜眼一看,果然!
大理寺前不遠是人山人海,遠遠的就能聽到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此起彼伏的不斷響起。
“人還挺多,看來內閣這次是真的認真了。”朱栩嘴角微翹,笑了聲道。
曹化淳也麵露微笑,錢謙益這次打的不止是皇帝的臉,還有內閣的臉,內閣想要掌握權柄,推動‘新政’,錢謙益就是最好的靶子,肯定會大力去做,殺雞駭猴!
“走吧,進裡麵看看。”朱栩起身。對於這次審判,將會是‘判例法’的開端,朱栩要親自看著。
曹化淳跟著朱栩下了馬車,道:“皇上,咱們可以從後門進去,然後在側門旁聽,不會驚動其他人。”
朱栩又看了眼大理寺的大門,不遠處還有督政院,刑部,目光深邃一閃,轉身繞向大理寺的後門。
朱栩還沒到,汪喬年就已經在等著了,一見朱栩,慌忙行禮,道“臣參見皇上。”
朱栩笑著擺了擺手,大步向裡麵走進去,道:“都準備好了嗎?”
汪喬年跟在朱栩身側,道:“回皇上,都已經就緒,一切準備好了,不會有意外,皇上寬心。”
朱栩邊走邊道:“那就好,這件事非常重要,尤其是對‘九條禁令’,大理寺這一關一定要守好!”
“是。”汪喬年應聲,領著朱栩來到一個班房暫做休息。現在離開堂還有些時間,其他人等也都還沒來。
錢謙益現在還被押在督政院,沒有送來,一切的都準備都是大理寺。
大門外,不知道有多少官吏,百姓聚集,吵吵嚷嚷,說什麼的都有。
“這開審來的有些快啊,朝廷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可不是,昨天才押送到京,今天就急著審了……”
“是啊,我聽說今天場麵還不小,禮部,吏部,刑部的大人們都要來聽審,對了,主審是汪閣老,這個規格算開先河了吧?”
“嗯,不過說來也是,錢謙益以前畢竟是禮部侍郎,放在以前是要加禮部尚書致仕的,規格不算高……”
“你們猜,這個會怎麼判?錢謙益名望在那,朝廷應該不會過分,一點體麵都不給吧?”
“難說,你看朝廷這麼大動靜,估計輕不了……”
“我覺得不可能,以錢謙益的威望,若是真的重判,隻怕江南非造反不可,並且錢謙益在朝廷上也不是沒人,聽說他與孫閣老是姻親?”
“這個你是聽誰說的?是真的嗎?”
“空穴無風,我覺得是真的,今天我猜啊,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
“原來如此,難怪錢謙益昨日那麼淡定,原來早有料定啊?”
“嗯,等著吧,看大理寺怎麼判,現在大理寺規格很高,判一個從三品的侍郎也不費事。”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一些人現在卻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頭蒼蠅的在亂撞。
長安街上,一群年輕人緩緩的向著西門走來,神色都頗為凝重。
“陳兄,錢大人這次真的要進去嗎?我聽說了,朝廷是要殺雞儆猴!”
“是啊陳兄,令尊就在順天府,不能探聽點消息嗎?”
“事情哪裡有這麼簡單?我昨日剛一開口被被家父給訓斥,嚴令我不得摻和這件事,後麵有大人物盯著!”
“陳大人也出自江左,不會見死不救吧?錢大人若是下獄,我江南可就沒有人能在朝堂上說上話了?”
“到那個時候,我們都是砧板上的魚肉,朝廷想要怎麼下刀都行,我們等死算了……”
“快想想辦法吧,錢大人不過是娶了個名妓,雖然有些議論,可也不是大事,我國朝向來開明,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要追究到底吧?”
“不管如何,得想辦法儘快營救,再晚就來不及了……”
“是啊,要是判了再去營救,口實就落下了……”
“嗯,走,去禮部,錢大人在禮部多年,肯定有人願意為錢大人求情!”
“我去求見汪大人,我曾經求學於他,算是半個學生……”
“好,我去吏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分頭行事,咱們要快,不能等了!”
“走!”
一群人商議著,迅速分開,準備營救錢謙益。
在一處書院內,一群人聚集著本是為了文會,結果話題幾句就轉到了錢謙益身上。
“牧齋先生此次蒙難,因皆在朝廷昏政,也可能是朝廷內部傾軋,打壓異己,咱們不能坐視不管!”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十多年前曾在江南遊學,在錢謙益門下多日。
牧齋,錢謙益的號。
“錢大人是我江南文壇魁首,若是他被下獄,那影響太大,隻怕我江南未來二十年都不能再立足朝堂了……”
“這些都還不算重要,朝廷的昏政是越演越烈,我等坐等無為這麼久,難不成現在還要眼看著錢先生入獄,不得超生嗎?”
“我等必須設法營救,決不能看著牧齋先生死在宵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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