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說的並不詳細,隻是一個籠統的想法。
不過朱栩還是從裡麵聽出了不少東西,雖然還是沿襲了他的主體計劃,卻多了不少個‘製衡’,從京城到京內,從衙門內到衙門外,層層疊疊,九曲十八折,相當的複雜。
朱栩不喜歡這些‘製衡’,總覺得這是一個國家的‘禍根’,現在的社會到底是人心勝過一切,再好的製度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變成泥沼,是腐敗的根源,爭鬥的核心。
但不得不承認,沒有這些‘製衡’,一個國家是無法長久的,於國於民都是災難。
同時朱栩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在孫承宗這些計劃裡,沒有‘海軍’,全部都是針對‘陸軍’的!
“皇上,”孫承宗的話還在繼續,道:“有了五大營,全國的軍隊就能進一步降低,不但能夠更有效的應對民亂以及外部入侵,同時也能大幅降低國庫支出……臣也認為,新兵營雖然不能停,但規模可以有所減小,在可預見的時間內,並沒有大的戰事,目前的軍備已經足夠防禦……”
朱栩端著已經冷了的茶杯,神色不動,心裡不斷轉念。
孫承宗的思維還是‘中庸’,並沒有銳意進取的跡象,那麼由他主導的‘軍改’勢必也會‘中庸’,並不能迸發軍隊該有的銳氣,說不得用不了百年就會再次重蹈大明‘衛所製’的覆轍。
孫承宗說了有半個時辰,這才結尾,道:“皇上,這是臣的大致想法,具體條陳還在擬定中,皇上若是有其他意見,臣等會再做商討。”
朱栩倒掉手裡的涼茶,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上,又給孫承宗換了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斟酌著道:“大元帥府內,要進一步細化,作戰處負責戰略規劃,戰術製定等,指揮處負責總部、前線指揮,,訓練處負責統領,訓練,情報負責收集戰事地圖,情報,滲透等……”
孫承宗認真的聽著,見沒有超過他的總體架構這才暗鬆一口氣,默默的記著。
“關於設立五大營,朕基本上沒有意見,不過海外不同於內地,決勝的關鍵不在於陸上而在海上,沒有製海權就等於平原上步卒麵對騎兵,沒有任何勝算……”
朱栩又喝了口茶,看著孫承宗,表情平靜的道:“所以,在海島上要塞固然重要,但海軍是製勝的關鍵,倭國……先不管,琉球,台灣,呂宋,舊港,這是一條線,既是防禦線也是封鎖線,不能隻是建立一個大營就算了事。對於海上的,要另外商議。之前說的幾處,都歸結在陸軍部,朕還打算設立海軍部,具體的方案方法朕已經讓熊文燦,唐王在做了,大元帥府留下位置給他們,其他的,你們再商議,不要急著做決定,朕希望等明年各地總兵進京,看看他們的想法……”
孫承宗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眼前的皇帝似乎真的變了,沒有了以往那麼迫切,從容的有些不可思議。
‘莫不是皇上又在打其他什麼主意?’孫承宗抬頭看著朱栩,似乎想從他的雙眼裡看出什麼來。
朱栩放下茶杯,自顧的續了一杯,道:“‘軍改’事關重大,一定要慎重,要有廣泛的支持才行,千萬不能蠻乾……”
孫承宗聽的十分新奇,一直蠻乾的不都是您嗎?
朱栩仿若沒有看到孫承宗的表情,繼續道:“‘軍改’方案先在朝廷醞釀,小範圍擴大,要注意保密,不能引起大的變動,尤其是裁軍事宜,一定要穩妥,有序,不要出亂子……”
陝.西等六省還好說,有秦良玉壓著,雲.南一帶就複雜了,不止麵對外敵,內部也錯綜複雜,既需要大軍鎮壓,又要確保改革有序,還沒有足夠威望,朝廷信任的人在。
這些孫承宗同樣清楚,道:“是,臣計劃明年之後,再次出京一趟,親自監督‘軍改’落實。”
‘軍改’說複雜複雜,說簡單也簡單,隻要控製住了,就不怕反彈,不像‘政改’影響太大,處處都有掣肘,艱難跋涉。
朱栩微微點頭,道:“嗯,這個明年再說,你們當前的要務就是‘軍改’,一定要仔細完善,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完成……”
孫承宗心裡詫異於朱栩的好說話,心裡警惕著的道“是。”
對於‘軍改’朱栩心裡有很多想法,尤其是海軍,不過這些還不能一股腦子的與孫承宗說,要等各地總兵,尤其是海軍將領進京之後才能一起講。
又喝了口茶,朱栩抬頭看著孫承宗,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孫承宗沉吟一聲,道:“皇上,現在臣急需人手幫忙,一個兵部根本不夠,臣希望盧象升,曹文詔能暫時借給臣調用。”
朱栩眉頭微動,旋即就笑著道:“嗯,可以,曹文詔是你的老部下,盧象升從政從軍都頗有經驗,確實是都是不錯的幫手,這樣吧,武成閣朕暫時劃給你們用,用作商議‘軍改’,對了,內閣改建的圖紙做好拿給朕,另外朕打算將大元帥府建立在會極門內,與內閣對應,具體設計你來做,設計好了給朕看看……”
孫承宗再次懷疑朱栩另外有什麼計劃,心頭微沉,有些不安,還是答應著道:“臣遵旨。”
“嗯,去吧,一定要仔細,不要遺留什麼後患。”朱栩放下茶杯道。
“是。”孫承宗心裡有顧忌,起身抬手,告辭出去。
朱栩又倒了杯茶,放著手裡轉著,目光看著孫承宗離開的背影。
這些人,深受儒家‘中庸’思想所限,事事都求一個‘全’,沒有什麼銳氣,眼前的事情還可以,要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的規劃,他們不但不能成為良輔,甚至還會成為拖累,阻礙。
‘看來,還得另辟蹊徑。’朱栩抿了口茶,心裡自語。
“皇上,”曹化淳從外麵急匆匆進來,拿著一張紙條,道:“皇上,四.川,貴.州交界一帶大地震,初步估計,至少七個府,數十萬人受影響……”
朱栩對這些都快麻木了,接過紙條看了眼,旋即點頭道:“交給內閣處理吧。”這是錦衣衛的飛鴿傳書,兩省的具體奏報可能要慢好幾天。
曹化淳點頭,又遲疑著道“皇上,近來朝野有些不太正常的流言在傳播。”
朱栩站起來,走向他的案桌,神色如常的道:“又是什麼流言?”
曹化淳跟上前幾步,道“都是老生常談,說災情是上天對皇上的警示,言稱皇上無德,並且對先帝傳位多加揣測,還出現了童謠。”
朱栩‘唔’了聲,不算什麼新鮮事,京城關於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多了去了,虱子多了不癢,擺了擺手,道:“讓督政院控製一下吧,這種事情也杜絕不了。”
曹化淳看著朱栩,遲疑著又道:“有人上奏,請皇上下‘罪己詔’,平複民怨,奏本被內閣壓住,沒有到司禮監。”
朱栩眉頭一挑,抬頭看向曹化淳。
曆史上崇禎幾度下罪己詔,顯然不會是他自己願意的,這是老套路用在他身上了?
‘罪己詔’不是隨便用的,曆史上最出名的兩人分彆是漢武帝,崇禎。漢武帝是為了緩和戰事過重帶來的國家不穩,確實也起到了作用,所以後世帝王經常效仿。但崇禎的‘罪己詔’有著極其‘悲涼’的色彩,那是亡國之‘詔’,最後一道還是他煤山吊死前寫下的。
在這個時候,朱栩要是下‘罪己詔’,那無疑自掘墳墓,承認了之前所有事情都是‘錯’的,那‘反正’的聲音將會盈天!
有心險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