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自嚴,孫承宗等人都並不知道皇家錢莊的重要性,以及潛在的強大功能。
朱栩現在也無需給他們解釋太多,今天帶他們來,就是要斷了他們的念頭。
點到即止,朱栩看著四人,笑著道“朕不在京城的日子,聽說很熱鬨?”
眾人心頭都是一跳,正題來了!
畢自嚴坐在那,稍稍思忖,側身向朱栩道:“回皇上,這些都還在臣等控製範圍之內,今天本打算就做處置……”
朱栩‘哦’了聲,感興趣的道:“說說你們的辦法。”
孫承宗,傅昌宗,傅濤都看了眼畢自嚴,畢自嚴不希望皇帝插手,以免事態擴大。
畢自嚴心來斟酌,道“內閣將再申吏治,斷絕一些人妄念,同時嚴查此類之事,震懾宵小。”
朱栩微微點頭,畢自嚴的意思就是小懲大誡,以‘穩妥’為要。
“你們怎麼看?”朱栩目光看向孫承宗,傅昌宗等人。
孫承宗沉吟一聲,道:“皇上,現在‘新政’的第一要務就是整頓朝綱,嚴肅吏治,難免會有些人跳出來,都是預料之中,交由內閣處置便是。”
“舅舅,你說。”朱栩轉向傅昌宗。
傅昌宗臉色微變,有些吃驚的看著朱栩。
傅濤,傅昌宗,孫承宗都是微驚,在公開場合,皇帝從未稱呼傅昌宗舅舅!
這是什麼信號嗎?皇帝是在表達什麼情緒?還是已經打算做什麼了?
四個人心頭都狂跳了一下,目光全集中在朱栩的臉上。
朱栩含笑宴宴,一副親昵,鼓勵模樣的看著傅昌宗。
傅昌宗壓下心裡的驚訝,默然一會兒,道:“皇上,都是疥癬之疾,無關痛癢,這點事情,內閣應該能處理得了。”
朱栩輕輕點頭,道:“嗯,既然如此,朕就不管了。從今天起,惠通商行以及所屬的所有商行,包括鹽,茶,田畝,漕運,驛站等等,外加十大糧倉,海關這些,通通劃給內閣,年前要徹底接管,對於這些人與事,內閣要拿出一個明確的章程來,不能囫圇吞棗的吃下去……”
眾人又是一怔,雖然這些都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可現在皇帝突然說出來,尤其在這個時候,還是嚇了他們一跳。
加上之前對傅昌宗的稱呼,四個人都是心頭不安,沒有立即接話,心底急急的思索起來、
惠通商行是那些人攻擊傅昌宗父子最大的一塊把柄,皇帝將惠通商行轉移給內閣,是要將這個‘把柄’扼殺,不讓那些人有攻擊的口實,這是顯而易見的目的,可真的隻是簡單這樣嗎?皇帝做事什麼時候這麼明了了?又何必將他們特意叫到這裡來?
皇帝到底要做什麼?
畢自嚴與孫承宗,傅昌宗等人下意識的對視起來,心來慌亂,眼前這位皇帝可不是普通人,他要是動起來,整個大明都要抖三抖!
畢自嚴猜不透朱栩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道“是,臣等儘快處置。還有就是,關於內閣輔臣,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定議?”
朱栩看了畢自嚴一眼,坐在椅子上,右手掌輕輕拍了幾下,道:“關於之前說的‘致仕製度’,朕打算嚴格執行起來,年過六十或者六十二,在地方上,朝廷上可以彈性區彆,一到年齡,不管身體是否還行,都要退休,不得複啟,當然了,督政院這類的地方可以做些安排,但主政的部衙不能繼續任職……你們怎麼看?”
朱栩突然轉變話題,使得幾人都皺眉,不過還是得順著朱栩的話題,畢自嚴想了想,道:“皇上,此事還需緩行,現在從京中到地方,六十歲以上的還有很多,若是強行致仕,隻怕會引起朝局震動。”
“那就分步來,”
朱栩道:“先禁止複啟,任用,有能力的可以多放幾年,內閣先做一個規定來,內部實施,不要對外公布,慢慢替換……”
畢自嚴看著朱栩,有些艱難的點點頭,這麼一來,鬨的厲害的東林餘孽就沒有複啟的資格了。
這是兩招斷絕東林人妄念的手段嗎?確實淩厲,可畢自嚴還是覺得更有深意,卻又猜不透。
朱栩手掌拍了拍,臉上帶笑的道:“關於內閣輔臣,朕還沒有定議,先不著急,年後再說吧。明年的事情比較多,這樣,六部尚書入內閣議事,六部由左侍郎代理,緩解內閣的壓力……”
畢自嚴有些看不懂這樣的布置,孫承宗卻心來一動,有些明悟,搶先道:“臣等遵旨。”
畢自嚴看了孫承宗一眼,而後慢慢的行禮,心裡還是不解。
朱栩看了孫承宗一眼,起身道“行了,今天就到這吧,舅舅,陪朕走走。”
畢自嚴,孫承宗等連忙起身,道:“恭送皇上。”
傅昌宗今天感覺朱栩有些不太一樣,心來思索著,跟著起身道:“是。”
朱栩,傅昌宗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傅濤隨即就離開。畢自嚴看向孫承宗,道“你看出什麼了?”
孫承宗望著外麵,深吸一口氣,道:“怕是皇上對內閣起了彆的想法。”
“彆的想法?”畢自嚴若有所思。他與朱栩相處日久,漸漸也能摸索到一些東西,聽著孫承宗的話,心來就琢磨起來。
“你是說,皇上還是不希望增加內閣輔臣?那為什麼又明旨要增補?”畢自嚴道。
這也是孫承宗疑惑的地方,道:“不管如何,皇上沒有小題大做,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當前要緊的,就是平息東林人的蠢蠢欲動,確保這個年能平穩渡過。”
明年皇帝就將大婚,真正的親政,到時候必然會是一番大變動,他們要早做準備。
畢自嚴會意的點頭,道:“先回去,再商議一番。”
孫承宗頜首,兩人一前一後的也出了皇家錢莊。
在回宮的路上,朱栩慢慢的踱著步子,微笑著道:“舅舅,我們很久沒有這樣散步,閒聊了吧?”
皇帝今天很奇怪,傅昌宗現在很謹慎,跟在朱栩身後,微躬著身道:“皇上登基以來,日理萬機,半點空暇都沒有,當然就沒有閒心出來散步了。”
朱栩抬起頭,看著前麵道“舅舅應該有不少想問的,隨便問吧,朕也沒什麼好瞞著的。”
傅昌宗看了眼朱栩的側臉,默然一陣道:“臣沒有什麼想問的,一切都遵照旨意行事。”
朱栩無聲笑了笑,現在傅昌宗也是謹慎的有些過了頭啊,背著手,看著四周的景色,冬天已來,是一片荒涼,清冷,人煙稀少。
“舅舅對現在的朝局怎麼想?”朱栩走了幾步道。
現在的朝局從體製上是理順了,實際上卻是兩頭翹,皇帝強勢,六部權重,內閣夾在中間,顯得很是不倫不類。
傅昌宗是從天啟朝過來的,對這些看的分明,他也隱約猜出了朱栩一些心思,道:“皇上是否有意臣等入閣?”
傅昌宗話裡的‘臣等’是指六部尚書,他猜到了朱栩在給內閣增加權威,可這樣還不夠,也不是朝夕能夠完成的,六部尚書集體入閣,才是最直接,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
朱栩擺了擺手,道:“朕打算……六部尚書暫都不入閣,先緩一年半載,舅舅覺得如何?”
傅昌宗神色微怔,明朝的內閣往往都是翰林出身,由六部入內閣,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就難了。
他想了想,道:“皇上,可是有其他人選?”
朱栩慢慢的走著,道“朕打算在西南六省設置總理大臣,統理政務,舅舅覺得何人合適?”
傅昌宗越發不明白了,怎麼想都不明白朱栩的意圖,好半晌道:“臣不知。”他是真不知道了,完全不明白朱栩的意圖。
朱栩笑了聲,道:“好,朕知道了。”
又閒聊幾句,傅昌宗便告退走了,還沒到戶部,他心裡陡然有所悟。
“皇上是希望我去西南嗎?那內閣怎麼辦,皇上到底要做什麼?”傅昌宗沉思著,想不透,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戶部主事迎出來,道“大人,您舉薦張大人任福.建巡撫的奏本寫好了,您看一下。”
傅昌宗醒悟,接過來‘嗯’了聲,而後道:“你去督政院走一趟,看看他們審核的結果怎麼樣了。”雖然無法做到所有官吏挨個查清楚,可高官還是很容易的。
“是。”這個主事應聲。
在傅昌宗回戶部沒有多久,在朱栩禦書房內,周應秋恭恭敬敬的在奏報著。
“皇上,”
周應秋道:“對官吏的甄彆範圍越來越大,除卻各地的巡撫,參政參議,已經擴大到知府一級,目前都在調查是否清廉,是否違背禁令,其他的還無法深入……”
朱栩不時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今年的考核已經開出來,臣打算做一個大規模的任免,已經通報內閣,內閣還沒有回應……”
“科爾沁,琉球,呂宋,舊港,安南等的官吏臣已經遴選出來,已經陸續派出……”
“目前朝廷內沒有結黨跡象,不過政院的學生,氣性高,做事方法與過往完全不同,甚至書寫的文字都不太一樣,隱隱成為一股勢力……”
朱栩神色不變,政院在對漢字進行簡化,對數字也進行了改變,還有就是度量衡等等,都進行了精確,這與現在朝廷,地方的官員自然難免產生摩擦。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慢慢來磨合的。
“你對遼東怎麼看?”在周應秋話音落下,朱栩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