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禦書房內,朱栩將一本奏本狠狠的砸在朱宗漢的身上,喝道:“你怎麼給朕保證的!?所有人都毫發無損?魯欽是怎麼回事?他在貴.州戰功赫赫,有平定貴.陽的大功,要是他沒有死在戰場上,死在朕的宮門前,你覺得朕有臉出西華門嗎!”
朱栩真的是發怒了,昨天晚上就一肚子火,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還出錯了!
魯欽是他要立的一個標杆,給天下總督,或者要做總督的人看的,要是真的死在宮門前,他是真的沒臉!
朱宗漢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僵屍臉罕見的出現畏懼之色。
朱栩坐在椅子上,雙眸冷冷的盯著朱宗漢,若非這個人這些年立了不少功,換做其他人,早就讓人拉出去砍了!
大了罵幾句,朱栩也算稍稍發泄,廷議馬上就要開始,朱栩也沒空跟朱宗漢生氣,語氣冰冷的喝道:“說,怎麼回事!”
朱宗漢頭也不抬,道:“埋伏魯總督的那群刺客,手裡突然有了強弩,是巡防營專門配備的,臣的人猝不及防紛紛殉職,魯總督神勇,硬是衝殺到西華門不遠處,才被禁軍救下。”
朱栩眼角狠狠一跳,咬著牙,一字一句越發冰冷的道:“你是說,不止順天府被滲透了,巡防營也有人被收買,而你卻一點都不知情是嗎?”
朱宗漢身體一顫,直接跪地道:“巡防營有很多是遼東入關的兵卒,錯綜複雜,臣一時不察,請皇上治罪!”
朱栩心底湧起陣陣怒火,恨不得現在親手殺人出氣!
好在他還有理智,眼角一抽一抽的生疼,他抬頭看向外麵,直視過去,遠處有一個偏宮,那是布木布泰等人住的地方。
朱栩磨著牙,冷笑道:“說起來,這件事還真怪不得你。黃太吉是依瓢畫葫蘆,將你在遼東用的又用還到了朕的身上!還真是好手段,好心機!”
朱宗漢跪在不動,眉宇擰成川字,心底忐忑不安。
錦衣衛改革的背後總共就三個人,一個是皇帝,另外就是他與駱養性,大部分手段是皇帝教的,黃太吉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還在皇帝身上!
怕是皇帝已經震怒無比了吧!
朱栩也算明白了,黃太吉之前的一係列動作,都是為了今天這兩手!
“皇上,皇上……”
還不等朱栩冷靜下來,劉時敏急匆匆走進來,道:“皇家政院,軍院遭到二十多人攻擊,被軍院擊退了,但也燒毀了不少地方,巡防營正在追剿……”
皇家政院在城南,相對偏僻,保護很弱,可皇家軍院的人都不弱,武器,軍械,各種防衛多的是,彆說十幾二十人,上百人都未必能成事。
不過,這黃太吉真是夠眼毒的,居然看出了軍政兩院的作用,還完全不怕他報複!
朱栩心中的怒火徹底被點燃,雙拳握的緊緊的,看著朱宗漢道“將京城,不,整個大明都給朕料理的乾乾淨淨,一個都不準剩!然後,你親自去沈.陽,對科爾沁,黃太吉施展所有手段,朕要讓黃太吉知道,激怒朕,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遵旨!”朱宗漢心裡稍鬆,皇帝還沒有失去理智,站起來,無聲的退了出去。一邊退一邊心底恨意湧動,他會讓黃太吉後悔,非常後悔!
朱栩看著朱宗漢出了門,拳頭敲擊著桌麵,目光幽冷的道:“傳旨土木堡,命滿桂配合林丹汗吞並四周部落,再給察哈爾配置五十門大炮,幫助察哈爾建城。再傳旨遼東,命孫傳庭,熊廷弼步步為營,向科爾沁方向鑄城,必要時候配合林丹汗用兵……”
曹化淳躬身一一記下,沒有說半個字。若是往常他肯定會勸阻,可現在都無用了。
黃太吉這些手段,打破了與明朝之間的默契,皇帝是不會再容忍了。
朱栩眯著眼,又冷笑一聲道:“傳旨,冊封海蘭珠為選侍。既然黃太吉不要他那個兒子了,朕也不需要替他心疼,命人將人頭送回去,布木布泰……送去浣衣局!”
曹化淳抬頭看了眼朱栩,道“遵旨。”他心裡不明白,為什麼朱栩留下那海蘭珠,卻送走了布木布泰,不應該反過來嗎?
朱栩說了這麼多,還是不覺得出多少氣,轉頭看向劉時敏道:“你親自去一趟太醫院,讓他們配點藥,可以投到水源裡的。朕要科爾沁,黃太吉的馬匹,牛羊都死個大半,今年夏天都過不去!”
劉時敏還沒來得及應聲,曹化淳連忙道“皇上,真要逼得黃太吉走投無路,他會不會襲擾沈.陽?”
遼東對明朝越來越重要,至少目前是唯一可以容納大量災民的地方。
朱栩吐出一口濁氣,冷笑道“朕倒是希望黃太吉現在就跟朕打消耗戰,就怕他不敢!”
曹化淳眉頭皺了皺,沒有再說。隻要皇帝沒有失去理智,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會多嘴。
劉時敏不是迂腐的人,應了一聲,就轉身去太醫院。
朱栩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外麵。
黃太吉還真是不能小看,無聲無息就能做這麼多,果然不愧是梟雄人物。不過,對錦衣衛來說未必不是壞事,給點教訓也好,一直順風順水,他們也無法成長為朱栩心目中的情報機構。
朱栩望著外麵,微微眯眼,在他想來,黃太吉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煩,想要用這種手段來解決。朱栩要應對的,就是穩,不被黃太吉牽著鼻子走,與他比誰更有耐心!
那麼,接下來就是廷議了。
這場‘政改’事關大明未來的走向,或者說前途,朱栩是不容任何破壞的,必須矢誌不渝的推動下去,直到安穩的渡過小冰川!
朱栩暗吐一口氣,緩緩站起來。
是時候去換衣服了。
偏宮之內。
布木布泰,海蘭珠都傻眼了,黃太吉的那個兒子更是嚇的癱軟在地上,大聲哭喊起來。
海蘭珠是最慌亂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大明皇帝居然要納她入宮!
那是傳聞中虎狼一樣的人,她怎麼能去伺候他!
海蘭珠臉上都的倉皇之色,雙手緊緊拉著布木布泰的胳膊。
布木布泰眉頭緊蹙,神色冷靜,看著身前的馮祝,言簡意賅的道:“為什麼是納我姐姐,不是我?”
馮祝雙眼裡訝異一閃,按照道理說,皇帝要出氣,當然是搶黃太吉的女人,搶他的大姨子做什麼?
馮祝心裡疑惑,麵上不動,淡淡道:“這個你們就不用想了,若是皇上突然改變主意,會將你們的人頭送回去,走吧。”
海蘭珠嬌軀一顫,臉色越發蒼白。
布木布泰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她想不明白,明朝皇帝為什麼這麼處置,到底有什麼陰謀!?
馮祝不容布木布泰多問,一個被押去浣衣局,一個送入內宮,一個被送出宮。
黃太吉四子的哭喊聲在布木布泰耳邊,非常刺耳,她緊皺著眉頭,心裡突然意識到,她這次是被黃太吉當做了棄子扔出來的,並不是擔心明朝皇帝會殺男使!
她暗暗擰著眉頭,俏臉生出一股慍怒,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在布木布泰被送入浣衣局的時候,宮裡沉悶的鐘聲終於響起,金鑾殿厚重的大門被推開。
“眾臣入殿!”
劉時敏拖著長長的聲音,在金鑾殿前大聲喊道。
內閣兩位次輔領頭,依照官階,一群人迤邐的進入大殿。
站在大殿內,大臣們的心思依舊難測,不管是誰,都不能平靜。不平靜也不能說話,這個時候,誰多說一句都可能引來大禍!
朝臣們抱著笏板站著,沒有一點聲音,目光卻若有若無的掃過側門——皇帝進來的位置。
不論是順天府大火,還是刺殺朝廷各路重臣,最激怒的,無疑是皇帝。
依照皇帝的脾氣,他們都有預感——將有大事發生!
簾子掀起,曹化淳率先出來。
眾臣都是心神一凜,拿起笏板,微微躬身。
“皇上駕到!”
曹化淳看了眼大殿,抱著拂塵,拖著尾音,麵無表情的長聲喊道。
他話音未落,朱栩就出來了,一身的正式龍袍,笑容和煦,步伐穩健,毫無盛怒之態。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一百多滿朝文武齊齊躬身,聲音在大殿回響。
他們低頭的刹那心裡都忐忑不安,這麼大的事情皇帝還從容如常,隻能說明皇帝已經怒極了!
朱栩並沒有走向龍椅,而是來到了台階前,一眼掃過,倒也沒有少幾個人,一隻手背後,笑容平和的道:“還能見到你們,朕很欣慰,都平身吧。”
“謝皇上!”
朝臣們拿著笏板,直起身,卻又都低著頭。
大殿裡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先開口。
哪怕是最前麵的畢自嚴,孫承宗都暗暗觀察著朱栩,揣摩著如何切入今天的議題。
其他人有心說話,可看著與大環境格格不入的皇帝,都壓著心思,靜等著出頭鳥。
朱栩見沒人說話,笑了聲,撩著衣袍上前一步,在台階上坐下,這樣他還是比朝臣們高出不少,但多少有些‘平易近人’了。
他手臂搭在膝蓋上,看向分站兩邊的朝臣,笑容晏晏的道:“怎麼樣,諸位昨晚睡的可好?”